法考的日子如期而至,长老们端坐高台,神虚舟本就浮在天上,他们这下更像是云间仙人。
步乘月来的最早,在边上的位置坐下,阁楼之上俯瞰全场,前面还有几面灵镜,方便高处的长老们清楚看见每位考生。
她在这里了,盛曚自然也就位了,第一场考炼丹,她正摆弄自己的丹炉,看起来状态不错,于是步乘月放心地观察别人去了。
考生们来的都早,正式开始前一般都会用自己的丹炉练练手,比较出彩的自然是炼丹堂几个徒弟,有一两个听说都能炼制中品丹药了,无疑中对其他人就造成了压力。
其他人,不包括盛曚,盛曚也能炼出中品丹药,虽不说次次都能,但丹堂的也不是次次都能,而且丹堂是天天守着丹炉,盛曚可还学别的。
越想越满意,步乘月神色欣慰欢喜,偏偏这时候有人坏她兴致,“乘月,头一次你竟然懂事不迟到了。”
会在宗门内这么叫她的,只有她那位单方面的师兄,宫珮,开口就指责她从前不懂事,步乘月喊他一声“师兄”,可他从未承认过步乘月是她同门师妹。
“徒弟多肖其师,这孩子本来长得挺正气的,”他操控灵镜,放大盛曚的画面,“跟了你以后都学了几分狐媚劲儿!”
步乘月看着镜中人冰山雪莲一样的容颜气度,怎么也联想不到狐媚这个词,宫珮对她有偏见,觉得她该去合欢宗,厌屋及乌觉得盛曚也不好,步乘月不能忍,“宫长老不能见到貌美女修就觉得人家不正经,咱们修仙之人,得光明磊落、心思干净啊。”
宫珮冷哼一声,去到离步乘月最远的一个位置,“你怎么不干脆一辈子不出门。”
步乘月挂上礼貌的微笑,当自己没听见,又一次忍了。
她用玉牌给盛曚传消息,再三嘱托注意事项,让她别紧张。
盛曚快速收好腰牌,仰起脸冲着阁楼的位置,虽然看不见步乘月,但她能想象到她什么表情,一定是在笑,眉眼低垂,只有嘴角似乎在笑。
那是步乘月心情不好会做的表情。
师尊每次和那些长老打交道,心情都不怎么样,不能说很糟,但是也见不得多高兴。
本来想着,哪怕步乘月不管她,只要能进月地云阶、只要是某位长老的徒弟就好,没想到步乘月只是慢热,跟她相处久了,才发现自己这个师尊简单得很。
隐忍受气那么多年,那些流言从未澄清,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要,是她的东西她也从未主动开口,但是为了自己这徒弟,主动和别的长老来往就算了,还是很可怜的低姿态来往。
此次法考,虽然师尊没明说,但是盛曚能听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要名次太好,不要出风头,更不要伤到人。
抱歉了师尊,你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养不出听话的徒弟。
随着盛曚低下头,步乘月也收回了目光,除了她徒弟,别人没有好看的,而且她师兄师姐们都来了,又是一阵寒暄。
“本来我都没想来亲自看,但是听说咱们乘月仙尊要来,我立马亲自过来了!”莫微终最近跟步乘月走得近,来打个招呼。
步乘月还没回应,就被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战堂的副手,叫杨舒文的,“她有什么好看的,师姐,你看我新得的储物戒,等回头也送你一枚。”
步乘月在这些人里辈分最小,见谁都喊师姐,虽然杨师姐连个眼神都不给,就要拉着莫微终走。
“别拽我,你想玩自己玩去吧,我跟乘月这清净清净。”
“那我也坐这,我就要跟着师姐。”这声音像僵硬的撒娇,听得步乘月咬牙,勉强维持住表情不变,莫微终可没忍住。
她当场头后仰了一大段距离,躲避蹭上来的杨舒文,“舒文师妹,你别这样!考试开始了,咱还是好好看看吧。”
灵镜上全面展示各个弟子的表现,他们用一样的丹炉和材料,有人唤起火,有人用灵力,有人用精神力,有人已经废了一炉了。
用火的都是丹堂的,他们是自己收服的天然火种,或者是师尊长辈赠予的火种,无论哪一种,都是能操纵火的人,于丹道上有天分。
盛曚已经处理好材料,开始炼丹了,她应该用灵力或者精神力,步乘月一直教的是灵力炼丹,结果这逆徒在干什么!她在试着用灵力模拟火?!
盛曚还凝结不出火型,但她在试,炉的的空气都有些变形,只用灵力是不该有这效果的,哪怕还不是火的模样,也比单纯的用灵力或者是低级火种事半功倍。
灵力成型,就有了所成之物的属性,看她这状态,至少是有了温度。
希望没人发现,不然就太高调了。
“乘月师妹,你那徒弟是不是灵力不太稳啊,怎么忽闪忽闪的,你可对自己徒弟上点心吧。”幸好杨舒文不聪明,幸好她看见后盛曚就炼完了。
“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步乘月装傻,反正盛曚那不听话的逆徒炼完了,估计品相不错,不会再开第二炉了。
“没看见你怪我啊,早就说了让你对自己徒弟多上心,你不信。”
步乘月笑了,不是,她什么时候说怪她了,又什么时候不信她了?还早说过,十万年前人族与妖族大战的时候她怎么不去风凉一句“早说过不要打架”?
“师姐眼力真好,别人的徒弟也能一并照看着,不过我瞧着师侄他似乎炸炉了啊,怎么回事啊,早知道我就提醒师姐一下了,您也真是,不来问问师妹呢。”
跟杨舒文呛两句,正好也转移一下其他长老的注意力,步乘月癫起来自己都恶心,“宫师兄您也是,不要只记得提点我,明明舒文长老也是您的师妹,您也照顾照顾她啊。”
紧盯盛曚的宫珮懵了,开考前几句“懂事,狐媚,别出门”,是几年来他和步乘月说过的仅有的几句话,还有一直背后说她坏话,这也算照顾?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师兄在背地里说师妹坏话,他还要不要脸?只好百口莫辩,任杨舒文不敢置信看着他。
加上一个爱看热闹的莫微终,接下来步乘月都没开口,这阁楼就热闹起来了。
步乘月一扫腰牌,考完的盛曚知道给她道歉了,她不做回应,放出一抹神识,找到那不听话的徒弟,嘴上说着道歉的人,脸上却得意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