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没睡过觉的步乘月不知是怎么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中睡着的,还做了个真实无比的梦,梦里有盛曚一脚把她踹进阴冷潮湿的沼泽,她个疯子也跟着跳进来。
俩人就在沼泽地里抱着互啃。
真是变态啊,变态!
更可怕的是,一睁眼就跟梦里的变态对上眼,现实中这个人比梦里还要过分,不光抱着啃,还让她动弹不得,压着她索吻。
步乘月气不过,被松开后当她面骂了一句,盛曚一拂袖,谦让道,“仙尊谬赞。”
“你个风流成性无耻下流之徒,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盛曚只见到她红了眼圈,也不听那些教训话,只觉得这人着实可恶,丢下她跑了不算,还要杀了她,还敢拿出教训人的口吻来说话。
盛曚压下翻涌的情绪,反而拿步乘月打趣,“这是又要哭?先说好,这次我可不会因为你哭就停下了,还哭吗?”
步乘月缩着脚抻着脖,早就外强内干,此刻强撑出来的气势轰然倒塌,哪儿还敢掉泪,她已经知道怕了。
可依旧想为自己搏一搏,于是猛吸一口气,准备措辞柔和些,展开长篇大论,打算用言语感化,反正已经这样了,总得摸清楚盛曚底线在哪。
松软的被褥里陷着一个可怜的仙尊,手用力地撑着,让身下的锦绣被子更凹陷,她提这口气是为了说一顿盛曚,结果那不知羞耻的孽障舔了上来,借着步乘月憋了口气,又吸又咬,完事后一脸回味。
“比昨晚进步了,这次更持久,乘月果然天资聪颖。”
没错,憋了长长一口气,全拿来亲嘴儿了,步乘月默默让脸也埋进锦被中,憋死算了。
长篇大论弥散在刚刚的缠绵悠长里,她就记住了这句话,闷声道,“我是你师尊……”
半张让盛曚烙入神魂的脸,半张被她亲口啄红的嘴,说出一段最让盛曚心动的关系,对盛曚来说,简直无异于勾引。
“所以,如果我对你做出更进一步的事,你会怎样?”
盛曚已经想好了,她现在状态极好,已然到了巅峰,不做不快,就是步乘月说不认她也好,杀了她也罢,就算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伤害自己,盛曚封了她的五感也要做下去!
“会不开心。”
欲望到了顶锋的某人,被这四个字轻飘飘踹回半山腰。
步乘月不知她随口一说的话帮了她自己多大的忙,她只知道,一日的功夫,被翻来覆去地磨嘴皮子,磨没了脾气。
不过她称得上是能屈能伸,日子总得过。
被抓回来的日子,常常是盛曚低于常人的体温烧得她头脑发昏,也能做到下巴一抬,牙关就松了。
有次不知为何主动裹了下盛曚,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丢脸事,想咬她之前,盛曚先一步抽身离开。
步乘月犹在为自己感到羞耻,盛曚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纠缠着她,像梦境里潮湿且引人下坠的沼泽,步乘月看不懂,在她离开时能做到的只有目送。
盛曚眼底有青苔一般的色彩转瞬而过,她从那张床上下去时,解开了纠缠难分的长发,一个字都没说。
被留下的人喘着气,一时之间忘记拢起散乱的发丝,眼神聚焦在盛曚身上,她消失在视线后,那眼神就散了,不知在想什么。
再说紧要关头出去的那位,从草丛里逮出只野狐狸,狐狸背上还驮着一只鹰,然后她俩匆忙分开,化出人形,一个两个都脸红发乱,盛曚才看出来她们在做什么。
“风流成性,无耻下流。”步乘月前几日刚骂她的话,她今日就安到别人头上去了,大抵是因为眼红妒忌,盛曚还说,“当心本尊将你二人一个绑在西边,一个拴在阴司。”
赫儿蔑视地上下打量盛曚“得了吧你,这事儿你也就小时候能干出来,谁不知道冥尊从良了,求人的话都随口就说了,这次又怎么了?人不都找回来了?”
盛曚困惑地说,“你说步乘月不可能喜欢我,这不对。”
“哪里不对?谁会喜欢你啊。”
“就是不对。”盛曚回忆步乘月的一些反应,你说她没感觉吧,她会在接吻时为了方便稍微侧头,那不属于挣扎的力道,就是下意识的小动作,也会情不自禁张嘴回应。
可若说她有感觉,每次亲到她之前都要被她骂两句、打两下,看她委屈的要死的样子。
她打断赫儿跟阿如娜的好事,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捏着拳站在原地,自己想明白了,“她又骗我。”
步乘月:“我骗你什么了?”
“你想跑,不想让我亲给我抱,你讨厌我。”
“我哪儿就骗你了!”步乘月无处喊冤,她字都没说过几个,怎么这人出去一趟回来就污蔑人。
“所以你真的讨厌我。”
“我——”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当然她也没想好怎么说,盛曚又夺门而出。
老天,那么大个人了还干得出一生气就跑掉不理人的事?以前没看出盛曚这么幼稚。
她不过在外面避了一年风头,外面的人都变了吗?那外面的世界——糟了,极有可能都变成冥界领地了。
步乘月利索地起身,足尖点地的瞬间,所有凌乱暧昧都消失不见,她依旧是皎洁如月的仙子。
仙子莲步轻移,飘然间到了门口,行动带起风,足可见她心里着急。
“邦当”一声,仙子撞在结界上了。
“哼、咳!”是谁在笑话她。
是狐狸,赫儿被逗笑了,又很快收回去笑音,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还是阿如娜比较关心她,“你怎么又被她捉住了?不过还活着就好,我们真的以为你要去了。”
步乘月怀疑自己眼花,再三确认这真是赫儿和阿如娜,才说,“问的好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没大开杀戒捅死所有人?”
阿如娜摇头,“除了那个假的你,没人死,乘月,我先前说看不惯盛曚,不可能和她交朋友,但是我原谅她了,我们都原谅她了。”
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步乘月有些犯懵,她怎么听不懂,盛曚做了什么让阿如娜对她这态度?阿如娜是被威胁了吗?
更诡异的是,赫儿也说好话,“不愧是仙尊,盛曚那种怪人都能调教好,我从未妄想过她能道歉,更何况是低声下气地道歉,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死了的蜘蛛和羽人他们都回来了!虽然是鬼,但是总比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好哇!”
她借着夸步乘月夸了盛曚,要知道,她俩可是见面就打架,从小打到大。
“半生莲开的很好看,生命树现在隐蔽浮瓷区,我们一起去看。”
赫儿叽里呱啦说开了,嘴就没停过,从盛曚是如何吐着血求人,到她再入养鬼区闭关,出来后就带回了早已彻底消散的鬼魂。
她都说给步乘月听,阿如娜帮衬着补充,夸赞步乘月教导有方。
作为师尊被夸奖的步乘月全然感觉不到骄傲,一开始的怔愣过后,她注意到她们话里的关键词,怎么也想不到“低声下气”这词能用来形容她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徒弟。
上次她身死化鬼,变成冥尊要上天入地去找自己,步乘月以为没有更厉害的了,她不可能能糟践自己了,而且教了她那么多日,盛曚总该听进去一两句,爱惜自身才对。
看来她没有,不知又付出了什么代价,酸涩感堵满口腔,步乘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人不知她心中所想,依旧在闲聊,“对了仙尊,盛曚去哪儿了?她居然舍得丢下你。”
步乘月嘴唇翕动,“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从来没主动找过盛曚,也没关心过她的去向,也是头一次替自己的不关心感到羞愧。
原来那孽障也会做好事……不,不算好事,只是弥补过错罢了。
步乘月这样安慰自己,好让那股陌生的疼痛感得到舒缓,可从心里开始发的疼,越是强行压下去,越是发酸。
步乘月干脆任它蔓延,撑出平静的面孔,继续这场突然发生的会话,“她带回来的是鬼,鬼能生活在阳间?”
“她把她的莲花座摘下一瓣,埋在一个雪山顶了,那花好像连着她的力量,能给阳间的鬼提供庇佑,让他们能在阳光下行走,左右就那些人,都是有数的,不会让旁的鬼钻空子作乱。”
可是那些鬼,都忘却了前尘往事,回来的早就不是原身了吧?记忆都没了。
阿如娜刚想开口,身前一朵红莲出现,逼得她后退几步,回头一看,果然是冥尊大人黑着脸站在那儿。
赫儿赶紧护住阿如娜,嘴上也不闲着,一边紧张地看阿如娜,一边头也不抬就呛声,“不知好歹,说你好话呢,非得骂你才乐意?”
盛曚二话不说,把狐狸和鸟丢进远处的草丛,朝着步乘月走去。
步乘月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该夸一夸的,可她稳住现在的平静都不易,连对视都心惊肉跳。
她也轻咳一声,“听说有人变成鬼回来了,他们都失忆了吧?”不痛不痒找了个正题来聊。
步乘月问,盛曚就答,“记忆这事是孟婆帮忙,我把他们从养鬼区带回来的,抽丝剥茧,找出本来的模样,挨打也不还手,才把人带出来。”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路,各执一方,谁也不动。
步乘月再也无话可说,她不敢问是怎么带回来的,是怎么不还手还能活着出来的,她能想到,代价一定极大。
一时之间,静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