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很快就到了,附中篮球场拉起了篮球赛的横幅,今早就不少人放弃睡懒觉的福利赶去观望,迦南也特别好脾气似的,今天风儿缓缓,还出了大太阳,连往日的阴雨踪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欲飞算是这场篮球赛的负责老师之一,前些天邹乐融几人就去找过他,他还不同意,说天气凉容易感冒,现在高三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好在这花哥不是顽固的人,软磨硬泡好大一会,他才同意的,不像对手的班主任,也就是那帮高二仔的年级组长兼班主任。
花哥吩咐班长带队把物资和水带过去,自己就好好放假去了。篮球场挤满了人,大多是凑热闹,这可是迦南双子的场,还有那个出名的白毛帅哥。
温凌漾和颜诗淮一块儿来的,慢慢悠悠避开人群走到观众台坐下,拿出零食就开吃,完全是局外人的作态。班长指挥着几人把营地布置好,瞥见她俩这副逍遥样就巴不得给她俩找事干。
“营地要有人守着,人多怕搞丢东西,第一时间照顾伤员。”
“知道了,老班把喇叭给姐。”
“干嘛?”
“用呗,”颜诗淮拍干净手上的零食残渣接过喇叭,大剌剌清桑喊道,“三班的神仙们,营地在球场右手边,记得回营地看看嘞。”
人们纷纷回头看向她,温凌漾捂着耳朵,那人则是像毫不在意的样子还举手示意营地的位置,不得不说对于她大大咧咧的社牛性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班长应该是放心,一溜烟跑不见了。
球员也陆陆续续来到现场,特别显眼的白毛和穿着同样黑色球衣的队员被人群包围着,场面很热闹,颜诗淮简单给旁边的人介绍了他的身份,温凌漾听钟应齐提过,这人跟路可为一块的没什么好感,哦,旁边那个就是。
“那白毛居然还挺帅,不过差点意思。”
“路可为也打球?”
“对啊,上个学期就有,就是他喜欢男的,不过,他有他的意思。”
“哦,林唯洲咋没来?”
“他是替补吧,来不来都一样,副班也是替补,他人在那。”
邹乐融几人也来了,他们是白色球衣,格外养眼,颜诗淮立刻就兴奋起来,手里头的塑料巴掌拍得啪啪响。
“妈的,这腿比我命都长。”
比赛开始了,两队都旗鼓相当,交战之际燃起一种压迫感,少年们身姿矫健,配合有度,观众也相当热情,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顾临嚣算得上很厉害,三两下比分超了白队将近十分,白队也没气馁,队员配合得相当不错,不过一会就追回来了,不上不下。
就在顾临嚣夺球那一会,邹乐融在躲避,没料到转身“刺啦”一下被对方的指甲刮着了,他只感觉一股刺痛,传球那会一抛,血液随着抛物线抛了出去,接到球的兄弟都懵了,迅速投完就喊停,裁判立刻过来查看伤情,只看那只白皙的手背上被划了一条痕,表皮掀起来了,血淋淋渗着血。
“对不起咯。”顾临嚣一副不像道歉的样子,拍着球像没事人一样回自己的营地去了,邹乐融没理,全凭旁边的李初玄拉着回营地。
颜诗淮看得心焦,打听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去帮忙。
“怎么样了?我去,他什么爪子这么厉害?”
“快给我整整。”
简单处理完又接着上场,这次顾临嚣好像追得更紧了。
温凌漾第一次见这么激烈的球赛,以前在清亭,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是兴趣不兴趣的,就是打球的人跟她关系不怎样,还时不时拿她笑话的那种,这看了不膈应就怪了。
这时候场外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穿着和邹乐融一队的白色球衣配着白色运动鞋,清清爽爽的样子,背后显眼的“27”号,他人在太阳下很白,特别是那双长而直的腿,走路时肌肉线条很精美,背影很板正,头上扣这一顶黑色棒球帽,看不清脸,他找到空位就懒洋洋站住脚,嘴上还叼着酸奶吸管,一个局外看客。
温凌漾知道那是他,瞬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匆匆忙忙跑下观众台,谁知没一会就被人群淹没了,这会就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路可为夺到球的时候一转身就撞上了林唯洲的视线,愣神之际,林唯洲特招摇地朝他招了招手,这会儿手上的篮球被抢走,路可为才回过神来跟个二愣子似的,李初玄随即一个三分入筐,全场欢呼,顾临嚣气急败坏冲过来瞪着路可为,想说什么却败了心情,林唯洲非常识趣地走开了。
人群更乱了,温凌漾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影一转眼没了,这会也不容易挪到另一个地方,她很泄气地低下头,可是却闻见一阵淡淡的熟悉松木味,近了,她一回头,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下一秒阴影投下,一张乖张而熟悉的脸出现,帽子压着的碎发下,眼睛弯弯的,林唯洲在笑。
“迷路了?”
“是啊,带我出去呗,林大高个。”
“跟着。”
他把帽子往下扣了扣,走在前面为后面的人开路,人群像是专门为他们让路似的乖乖靠边站,少年背影硬朗,满满安全感,温凌漾有点飘忽,像是灵魂离开,留下一副只有心脏滚烫的躯壳。
她要在滚烫的悸动中溺亡了。
来到营地,休息的队员就跑上来跟林唯洲说话,温凌漾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听。
“洲,你终于来了,下场你替初玄上,他崴脚了。”
“也不算严重,就是跑不快。”
“让副班上,他团队合作比我强。”
“你不玩会?”
“我没状态,你们尽力打就好了,顾临嚣除了三个猛的,其他都是摆设,这会体力肯定不够。”
“真别说,刚才路可为见你就丢了一球,你干脆站那得了。”
“笑死了,估计下一场就没路可为了,嚣狗刚发脾气。”
“你这手怎么了?”
“被顾临嚣划的,他那指甲我都不想说,看了恶心,消两次毒了。”
……
下一场,对方黑队果真踢了路可为,换成了一个黝黑大块头,人往那大剌剌一战就让人心生惧意,顾临嚣脸色变换速度真快,上一局被拉得太多了还拉着张脸,这会儿脸上挂的是胜局在握,邹乐融也感到了对方的压迫,特别是面前这个属实“人高马大”的,不得不认真把握住。
大块头手上的球够不着就是够不着,他们转念一想就专攻比较菜的,副班虽说是替补,但是和邹乐融几人配合得不错,就连有着天大优势的大块头都会措手不及,顾临嚣好一会没摸到球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场外,林唯洲把喝完的酸奶往垃圾桶一扔,瞧了眼比赛状况回来就看见温凌漾喝着他给的酸奶在人群空隙来回踮着脚,要是长高一点就好了,可惜。
“站上去吧要不。”
林唯洲朝她示意旁边的石凳,温凌漾先是摇头,她怕站上去那会被人挤掉了。
“我看着你。”
站上去后,视野一下就开阔了,很好,不仅仅看见了比赛,还看见了人们的头顶,她喜笑颜开戳了戳林唯洲头上的帽子,那人关上手机仰头看她,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温凌漾超高。”
“对对对,你最高。”
“你咋不去打球?”
“我太虎了,容易闹笑话。”
“你不像是不会打球的人,我给你送水要不要?”
“怂恿?”
“没有,你打我就送。”
他没再回应,只是闷声笑了笑,这么个大诱惑这不露一手?不,他更怕在她面前丢脸。
突然球场就闹哄哄起来,像是发生矛盾,温凌漾看见了,顾临嚣硬生生把邹乐融撞倒在地,还叫嚣着什么,双方立刻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扯起来。
“邹乐融摔了。”温凌漾跳下来说道,林唯洲回了下神摘下帽子扣在她头上叮嘱道,“注意点自己。”之后就匆匆赶过去,带着一种急切。
“我看你就是玩不起,撞人算什么本事?”
“我怎么撞他了,你血口喷人!”
“输不起吗搁这发脾气,这有什么好打的,没意思。”
“你不懂球场规矩吗?带着私人恩怨打尼玛。”
……
“怎么回事?”
林唯洲过来一把将人拉起来,冷眼看着对面的人,路可为也来了,视线一直落在搭在邹乐融肩上的手。
“这局作废,林狗把邹乐融换下去。”
“行啊,那您可瞧好了。”
“你真的假的?”
邹乐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自从上个学期就没参加过任何比赛,这次.....
“没事儿,反正不是气你就是气他。”
“我不是怕你输什么的,嚣狗就是冲着上次堵人未遂。”
“那更不用怕了,路可为在。”
“是他在你才有底气是吧?”
“我可没说,乐融哥撑腰呢是不是?”
林唯洲花好大劲儿才把人哄下场,之后就跟裁判细说了情况,开始比赛。
可是林唯洲这个人,虽说是全能王,什么会一点,但是篮球谁他妈能想到打得这么难以评价,他一向是替补的,是那种打不下去才勉强让他撑场的替补,由于戴不了眼镜上场,跟瞎子半斤八两,靠的是运气,球技马马虎虎,上半场气队友,下半场气对手,队里配合不太行,神经大条直接横冲直撞,奇迹的险些两分再次赢了对手。
林唯洲大汗淋漓,周身全是自己的呼吸声,欢呼声在大脑空白期被隔离掉了,队友打完摁着他庆祝,他才回神似的笑,对手气得快把后槽牙咬碎,顾临嚣气冲冲走了,带走了一批人,路可为没什么表情,只是错愕,是因为输给了林唯洲,还是看林唯洲这么高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掉头走就淹没在人群里。
林唯洲终于松了口气,微微打湿的碎发往后擩着,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他没有撩衣服擦汗的习惯,从口袋摸出原先准备好的纸巾擦,几个女孩子围上去递水又是递纸巾的,他登时懵了会,接连礼貌打发说不用。
温凌漾拿着水站在不远处,跟他视线相撞那一会,她挑弄了下眉毛,林大少爷真招蜂引蝶啊,林唯洲看着她,有点无辜且无所适从,只见那人走近一点喊道,“林唯洲接水!”
说完,女生们都朝她看去,温凌漾借着空隙将水扔过去,林唯洲猝不及防接住砸过来的水。
“给水就给水,有这样的吗?”
“什么人啊?”
温凌漾没什么影响,看着人拧开水喝了一口,在她意料之中,她得意地笑笑。
“漾啊,有没有小风扇借我?”
“当然有,你过来。”
前者昂首挺胸像打赢了胜仗,后者慢悠悠跟着还时不时用手扇风,她们几个看愣在原地。
“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女的应该是上次林唯洲在广播点歌的那个。”
“我当时还纳闷是不是玩游戏输了才,原来关系这么好。”
“你们说会不会是许嘉汀的朋友?”
“可能,但是她不是叫温凌漾嘛,李惠菜那件事你们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未必真实啊,都删帖子了。”
……
晚修下课那会儿,林唯洲被花欲飞叫过去谈些有的没的,本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这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插科打诨,等到聊完,人都走完了。
林唯洲回课室拿了书包就走,走廊和楼梯间都漆黑一片,只有安全通道的牌子发着绿光,刚到楼梯拐角处,一个身影从后面直逼上来,林唯洲没反应过来就被抵到墙上,那人力气很大,在黑暗处都能感受到他爆满青筋的手臂掐在脖子上,像是要将脖子拧断的架势,带着一种刺痛,只感到血液往头上涌,唇上落下温热,气息强烈像是触电一般,林唯洲趁乱踢了他一脚,那人吃痛咬了一口,顿时一股腥咸味漫入口中。
动静不小,应急灯亮了,林唯洲抹了把嘴角,一道血痕印在指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说不明什么情绪,只是异常糟糕,这……特么的被人摸黑亲了?他根本不敢相信刚才是什么回事,林唯洲气得一把拎起对面人的领子。
“你把我当什么了?路可为,不怕我把你抓局子去么?”
“我……我冲动了,对不起……”
“还装?什么玩意你?”林唯洲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人竟然无语凝噎,他甩掉人靠在墙上脑子一团乱麻。
路可为这才抬头看他,第一次见他这副颓败劲儿,以前每每见到他都是脸上挂着笑,特别干净阳光的少年,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也不可能再是,路可为突兀地得逞似的笑,挪步过来。
“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装不下去了?”
路可为有种被揭穿的窘迫,再次掐着林唯洲的脖子,不过这次,那人没有反抗的意思。
“这有监控,掐死我试试。”
“我恨死你。”
“那又怎样,恨我这张脸勾引你前女友?所以你就耍这种手段,你不怕被笑话么?”
“我能怕什么,反正她早看不起,她就是喜欢你,现在估计也得笑话你。”
“这跟我没关系吧,你用得着算计我么?”
“怎么会没关系……她嘴上说喜欢我,眼里却全是你。”
“我哪知道你们。”
“我本想借机报复你,没想到我也会喜欢你。”
“不可理喻,神经病!”
林唯洲CPU炸了。
“我要掐死你。”
“有没有逻辑,我看你是疯了。”
得不到就毁掉,路可为恨不得将指甲扎进他脖子里,林唯洲见情况不妙,刚抬手挥拳就见一个身影冲了上来。
“滚开!”
钟应齐一上来就是一脚,那人重重摔在地上闷哼一声,接连跑过来几人将路可为架起来。
“送办公室去。”
几人走后,钟应齐转身看向那个略带狼狈的人,他脸上除了错愕就是被指甲划痕,见他这样,钟应齐先是高兴,这养尊处优的哥居然被一个男生亲了,不过也未免太惨了点,说出去还怎么找女朋友,钟应齐心生怜意。
“谢了。”
林唯洲说不出其他感激的语言,两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在这种关头伸出援手。
“没多大事,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个头白长了?要不是温凌漾前些天嚷嚷我跟着你怕出事,你今天估计没好过。”
听见这三个字,林唯洲笑了笑,像是自嘲,更像是欣慰自己被人无形地保护着。
“得了,破例一次,处理完事就早点回去处理一下伤口,跟条流浪狗似的。”
“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不需要,你以为我闲的,赶紧走吧。”
两人罕见并肩,花欲飞出面帮忙解决,路可为一心算计的事也终于迎来水落石出,他并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是看不得别人的好,听他支支吾吾解释完,林唯洲也爽快,直接报警把人拉局子去了,花欲飞看他一脸伤是心疼坏了,被这么一闹还怕他有什么心理受伤,连忙说要不要通知家长,林唯洲谢绝了,钟应齐硬生生打预防针说他皮糙肉厚的,更何况那没心没肺的样,林唯洲啧了声示意他收敛一点,没想到直接打开了那人的吐槽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