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年牧归靠在榻上,盯着旁边架子上香炉飘出的白烟出神。
“你为什么...要选我啊?”
“可你刚才...亲我了...”
“你别...别碰那里...”
呼——
年牧归揉了揉眉心。
“齐王殿下还未找到,属下已命人在加强城门守卫,他应当还在京城...”
“表少爷午后回来了,关上房门不见人,管家说哭得厉害,也不说昨儿晚上去哪里,据酒楼的探子回报,说是瞧见表少爷入夜后,在瓦舍附近出现过,主子您说,要不要去查...”
瓦舍...
瓦舍...
许珍珠...
你都亲我了。
你干嘛亲我啊?
王爷,嘴巴破了,别,别咬...
“珍珠...”
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年牧归都愣住了,他猛地挥起袖子,一阵风过,挥散了面前的一缕香炉烟。
许珍珠。
许昭。
他又想起年前在京郊,小刺客冲过来,一脸冷漠把刀刺进他胸口的场景。
那表情可真冷啊,嘴唇紧紧抿着,抿得薄薄的,下巴颏又尖又锋利,眼神里都带着杀气。
可那张抿起来的嘴唇,分明很软...
身上是挺瘦的,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把骨头,如今在府里养了快一个月,倒是微微长了些肉,下巴还是尖的,但脸颊圆润不少,捏起来像...
年牧归找不出一个东西来形容,把自己吓了一跳。
身上竟然久违地有些发热,他扯开前襟,往后靠到榻上。
许昭。
许珍珠。
这个软乎乎爱掉眼泪的小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
又蠢又笨,吃得还多,哪里像刺客了。
年牧归几乎要相信这人是得了失忆症,又突然想起来孟小侯爷。
许昭深夜在瓦舍同孟小侯爷会面,这是鸣珂回禀的,也见孟小侯爷先于许昭出现在瓦舍门口,许昭也确实来了瓦舍,这一点不会错。
什么下棋的破借口,年牧归都懒得同他计较。
不过,昨晚自己如此生气,以至于有些失了分寸,竟然纵着自己同他在外宿了一夜,也确实是年牧归不曾想到的。
许昭是裕王爷的人,同孟小侯爷有勾连,参与这次齐王进京的事,本来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年牧归很想看到的。
刺客暴露,身边人的目的被证实,一切都如他推演的一样。
只有...那个亲吻。
“王爷,你干嘛...亲我啊?”
“王爷...”
许昭乱糟糟的轻哼在耳边响起,年牧归顿时有些烦躁。
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呢?
把人买进府,以男妾的名分羞辱,时常扒掉衣物看有没有匕首暗器,同他共处一室,制造机会叫他刺杀自己...
这些都是他一开始没想过的,不过理由都说得通,倒是没有问题。
问题就出在...
在...
在许昭身上。
许珍珠叫人如此羞辱,不会拔刀相向,也不会趁夜刺杀,只红着眼睛掉眼泪是什么意思?
惹得急了,顶多叫他抓住肩膀咬一口,连皮都不会破。
年牧归摸了摸肩膀,那里有个许昭的牙印。
许珍珠。
许昭。
带着香味的温热气息慢慢裹上来,细腻的皮肉触感在指尖愈发清晰,年牧归忍不住伸过手,在那片柔软的后腰上使劲揉了一把。
柔软的嘴唇覆上来,小舌头认真在他嘴角舔舔,滑溜溜钻了进来。
像天真的吮吸,带着点缠绵。
腰也缠了上来,小胸脯紧紧贴在身上,热乎乎地蹭着。
拿掉束发的簪子,头发滑落下来,被脖颈的汗水打湿,有几绺粘在肩膀上。
年牧归帮他拢齐头发,在他肩头落下一个吻。
两个人紧紧缠在一起,身上越来越热,还出了汗。
“珍珠...”年牧归闭着眼睛,叫着,“珍珠,许珍珠...”
“主子,主子。”
有人敲窗户。
年牧归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坐到床榻边上,揉了揉眉心,道:“进来。”
一开口,嗓子有点哑。
小皇帝上回宠幸的那个侍卫,本来是年牧归安插过去监视的,最近几回,却是什么也回禀不出来了。
年牧归动了杀心,小皇帝干脆叫那侍卫住进了寝宫,贴身护着,一帮大臣好几次上朝都在声讨,直呼今上荒唐。
现下,承恩公带着几位大臣来府里求见,弄得议事厅乱哄哄的。
年牧归这会儿心烦,不想见,叫鸣珂过去回禀,说王爷午后忙碌,把人打发走了。
在书房翻着今天的折子,叫西南贪腐官员气个够呛,下令革职查办,押送一干人等即刻进京。
处理好这桩事,年牧归推开旁边的折子山,起身出去了。
许珍珠这会儿应当还在午睡。
这家伙吃得多,睡得也多,年牧归总感觉自己买回来一头没出栏的小猪。
走到许珍珠的院子,倒也是新鲜,小猪已经出栏活动了。
月白纱巾蒙着眼睛,长发披在身上,正追着一群年轻的小厮在院子里嬉闹。
年牧归站着月亮门后看着,掩去大半个身子,面色阴沉。
鸣珂站着年牧归身后,嘴巴紧闭。
“真真,你别跑,”许昭张着胳膊,朝着墙边慢走几步,突然往前扑了过去,“抓住你了!”
那个叫真真的俊俏小厮站着廊檐下,笑着道:“夫人,我在这里!”
“哎,”许昭一脸失望,抱住怀里的小厮,一把摸上他的脸,在他鼻梁上捏了捏,恍然大悟道,“啊,这是爱爱!”
角落里,那个高个子小男孩原地蹦了蹦,喊道:“夫人,错了,爱爱在这儿!”
许昭迟疑的功夫,怀里那个小厮泥鳅一般弯下腰,在许昭袖子下面逃跑了。
“啊,你小子好狡猾!”许昭转过身来,朝着月亮门的方向,捧捧肚子,鼻子里“哼哼”两声,“怜怜,好怜怜,俺老猪来抓你了!”
宽大的衣袖飘起来,许昭跑得很快,感觉到前面有人的脚步声,没有一丝犹豫,猛地扑过去抱住了。
个子挺高。
往胳膊摸摸,还壮壮的,有点肌肉。
怜怜!
许昭嘿嘿一笑,撅起嘴凑过去吓唬人,“好怜怜,抓住了就要叫我亲一下!”
怜怜在身后使劲咳嗽了一身。
嘶——
许昭还没来得及想,怀里这位是真真还是爱爱,眼睛上的纱巾便被扯掉了。
阳光照进来,还有点刺眼,许昭眨巴眨巴眼睛,看清怀里的人,惊呆了。
急忙松开胳膊,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怪不得摸着胳膊这么有劲儿呢,原来是鸣珂啊。
那有什么,不就是当着年牧归的面抱了他的亲卫嘛!
好兄弟嘛,抱一下怎么了。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说尽这些年...
哈!
无伤大雅嘛!
许昭都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了,硬着头皮抬起手,跟鸣珂打了个招呼,“鸣侍卫下午好!”
又壮着胆子,转向年牧归的方向。
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
他瞄了一眼年牧归手里捏着的纱巾,以迅雷之势行了个礼,“王爷您吉祥!”
然后又以迅雷之势转过身,拔腿就往屋子里跑。
电视剧误人啊,许昭慌乱中忘了朝年牧归行礼要怎么说,是不是要说“王爷万福”啊?
不重要,王爷这么大气,一定不会生气!
去地牢能不能多带几个小厮,本少爷想让真真爱爱怜怜一块去...
夫人落荒而逃,几个小厮跪在院子里,暗暗叫苦。
年牧归倒是没难为他们,径直走进了房间。
许昭通红着脸从椅子上起来,默默站到屏风旁边。
翠花端了碗奶茶过来,上面还装了几块冰。
年牧归拿起勺子搅了一下,眉头紧蹙:“深秋了,怎得还吃这个,没有茶?”
翠花低着头,在下面站得老老实实,“夫人喜欢吃,叫天天都做,现下没有现成的茶水。”
许昭头都大了,朝院子里招招手,叫了个小厮进来,“怜怜,去给王爷上茶。”
怜怜还未转身,便被年牧归叫住了。
他胆战心惊地跪过去,嘴唇都白了。
“抬头。”年牧归道。
怜怜赶紧抬起头,许昭看见他腿都在抖。
“嗯,不错,”年牧归看了眼许昭,“配得上怜怜这个名字。”
许昭看见怜怜抖得更厉害了。
他赶紧劝阻,“王爷,怜怜是您给我的小厮,您可不能再...要回去。”
个老色批,看见好看的就想纳妾了?
年牧归打量了一眼怜怜,问鸣珂,“不记得府里有个叫怜怜的。”
“禀王爷,”鸣珂道,“这是外院打杂的小厮,本来叫阿见,夫人给取名叫怜怜。”
“是,”许昭解释道,“好好一孩子,叫什么阿贱,不好听,我就给改了,真真、爱爱、怜怜,多好听!”
厅里,怜怜跪在地上,心说夫人您可闭嘴吧,再说下去,以后小的真得叫阿贱了。
打量一会,年牧归站起来,走到怜怜面前,弯腰把手里那碗冰奶茶给了他,“你也喜欢吃?”
怜怜垂下眼皮,“小的不敢。”
“吃吧,”年牧归直起身子,踱步到许昭身边,“你们夫人赏的。”
“是。”怜怜硬着头皮,一口口吃着奶茶。
“珍珠,”年牧归走到许昭面前,一抬手,蹭掉他鬓角的汗珠,“方才抱着以为是怜怜的鸣珂,是要做什么?”
“啊?”许昭心虚地看向别处,“不做什么啊,闹着玩呢。”
“夫人平日里同小厮闹着玩,也是每个都抱住亲一口?”
许昭看见怜怜拿勺子的手一抖,勺子掉进了碗里。
玩个老皇帝抓媳妇,体验一把古代的淫/乱...风雅生活,怎么就偏偏撞见年牧归了?
“不,不是。”许昭摇摇头。
“不是?”年牧归伸手按了按许昭的嘴角,“昨日夫人也亲了本王,可还记得?”
许昭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也许是心里有气,反正脱口而出一句,“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