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内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酒劲儿似乎还没下去,希瑟晕乎乎的从柔软的沙发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打量着整个房间。
和斯拉格霍恩的喜好完全相符,所有的椅子上都铺着天鹅绒的坐毯,沙发是昂贵的火龙皮,还有那些价格不菲的吊灯......
希瑟站起身,扶着花架走到书桌前。
桌面上摆着一个漂亮的小鱼缸,白色的小花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漂浮着,她盯着那些可爱的花瓣,一分钟后,百合花沉了下去变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鱼。
推门声从身后传来。
“唔......希瑟,你还没走......”
斯拉格霍恩的脸颊红扑扑的,带着一身酒气,似乎已经忘记了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希瑟转过头,看着他迷朦的眼睛,突然间她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某种振奋的感觉,她不必再转动大脑,有什么东西在默默的指引她行动——
“您还好吗,教授。”
“哈哈,好得不得了,我喜欢那些蜂蜜酒......”
斯拉格霍恩操纵着他那肥胖的身体晃晃悠悠的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低下头去看那只小鱼缸。
小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百合。
“可爱的小魔法,”斯拉格霍恩呢喃着说道,“哦,莉莉,到底有谁会不喜欢她呢。”
“所有人都爱她,教授。”
希瑟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在回忆什么:“我刚刚知道妈妈死讯的时候莉莉也送了我一个这样的礼物——一盆小花,教授,它正摆在我的窗台上,每到晚上那些花瓣就会变一个颜色。”
斯拉格霍恩傻傻的笑了起来:“看来她对这个早就很熟练了,是不是。”
“是啊......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度过那段日子,”希瑟用怀念的语气说道,“谁能轻易的迈过这个坎呢,‘爸爸害死了妈妈’,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是在做梦。”
斯拉格霍恩猛的抬起头,惊诧的表情好像酒都已经醒了。
“那是什么意思,希瑟......”
希瑟抬起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教授。”
“天呐,这真是......怎么会呢,发生这种事......”
“这没什么,谁让我爸爸是食死徒呢,”希瑟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完全没发现斯拉格霍恩的脸色已经被吓得惨白,“他把她交给了伏地魔,黑魔头不喜欢这个礼物,于是就杀了她,轻飘飘的一个索命咒......从那以后我窗台上的香薰灯就不再发光了,教授,花瓣都枯萎了,这鱼缸里的这朵完全不一样,我再也没办法闻到那种香气了......”
斯拉格霍恩干巴巴的问道:“什么......香薰灯?”
“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教授,”希瑟抬起头看向他,“和莉莉送给您的一样,被施了一些小魔法,但是她死了,魔法也就消失了......如果莉莉死了这只小鱼也会消失的,教授。”
斯拉格霍恩闭上了眼睛,神情痛苦,似乎不愿意去想象她所说的这种猜测。
“我很抱歉,希瑟,你母亲的事情让我感到难过......但我也无能为力,孩子,我们都无能为力,黑魔头在做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知道,他害死了很多人.......”
“没关系,”希瑟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是福灵剂在指引她这么说,“人总会死的,不是吗,您也会,我也会,总是会死的......但是伏地魔不会,对吗?”
“他拥有了魂器。”
斯拉格霍恩大惊失色的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他似乎回忆起了一切。
“我不知道,别逼问我,我真的——”
“您知道的,教授,您曾经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教师,不是吗?”
“可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
“没有人说这是您的错,教授,”希瑟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充满了悲伤,“我的妈妈死了,这不是您的错,伏地魔杀掉了很多人,也不是您的错,没有人会责怪您......”
“除非您决心自己担下这个过错。”
斯拉格霍恩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刻他好像不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那张愿脸上充满了懊悔与恐惧,就像是一个犯了错害怕受到责罚的孩子......
“不...不......可他们不会理解的,孩子,别逼我......”
“我并不想逼您,教授,我只是想要您帮助我。”
斯拉格霍恩捂着脸跌坐在他的天鹅绒坐毯上,他苍白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我当然愿意,只是...只是......”
“您害怕他找上门来?害怕他发现你帮助了邓布利多?”
福灵剂指引着她步步紧逼的追问,可斯拉格霍恩却甚至不敢抬起头看她一眼。
“您不需要做什么,教授,”希瑟突然放缓了声音,她蹲在老教授的面前,声音虔诚而坚定,“邓布利多派我来就是因为我可以同时照顾到你们两个人的需求,邓布利多需要那段记忆,真正记忆,而您不想让黑魔头知道您帮助了他......”
“我可以做到,您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不再抗拒帮助我们,没人会知道您高尚的行为。”
斯拉格霍恩举起胖手,把颤抖的手指按到嘴上,他一时看上去像个庞大的婴儿,眼神里满是迷茫和痛苦。
“我觉得不光彩……”他从指缝间小声喃喃道,“我为——为那段记忆显示的事情而感到羞耻……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很大危害……”
“不,那不是您造成的,”希瑟轻柔的声音安抚着他,“就像父亲不会知道儿子也会有一天把刀对准他一样,您造成了危害,但那并不是您的错......”
斯拉格霍恩的呼吸声似乎平静了下来,他的身体向后慢慢靠在了颈枕上,几秒钟后,连眼睛也合了起来。
就像睡着了一样。
希瑟也合上了自己的眼睛,熟悉的对话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次,没有白茫茫的迷雾笼罩其中。
斯拉格霍恩...他比现在要年轻的多,头发还是草黄色的......一群十六七岁的男孩围着他,其中一个格外的英俊......
“老天,已经到时间了?该走啦,孩子们——不然我们就麻烦了。莱斯特兰奇,明天交论文,不然就关禁闭。你也一样,埃弗里。”
男孩们鱼贯而出。斯拉格霍恩从椅子上爬起来,把空杯子拿到桌前。身后的动静使他回过头来,还有一个人依旧站在那儿。
“快点儿,汤姆,你不想被人抓到夜晚时间还在外面吧,你是监督生……”
汤姆...汤姆......
“先生,我想问你点事。”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
“先生,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魂器。”
斯拉格霍恩瞪着他,胖手指心不在焉地抚摩着杯脚。
哦,汤姆。
伏地魔的名字。
一种古怪而奇异的感觉从希瑟的胃里冒出来,她知道了伏地魔的名字,还看到了他少年时的长相——比在冥想盆里看到的更加真切——和曾经在安德莉亚传递给她的片段里看到的那个蛇眼男人完全不同......
“......当然,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只是让你理解一下这个名词。魂器是指藏有一个人的部分灵魂的物体。”
开始了,就是这里,她在冥想盆里没有听到的片段。
“可我不大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先生。”
“就是说,你把你的灵魂分裂开,”斯拉格霍恩说,“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你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未受损害。但是,当然,以这种形式存在……”
“……很少有人想那样,汤姆,少而又少。死去还痛快些。”
“怎么分裂灵魂呢?”
“通过邪恶的行为——最邪恶的行为,通过谋杀。杀人会使灵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师则利用这种破坏,把分裂出的灵魂碎片封存——”
“有一个咒语,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像被蚊子叮烦的老象一样摇着脑袋,“我看上去像是试过的吗——我像杀人犯吗?”
不是这些,不是......
伏地魔一定早就了解了这些,他需要从斯拉格霍恩这里得知的另有其事......
斯拉格霍恩絮絮叨叨的说这一些她早就已经知道的信息,这让希瑟的身体重新被酒精带来的困倦感占据了,她有些发晕,但又必须听下去......
终于,汤姆又开口了。
“可我不明白的是——仅仅出于好奇,我想问的是,一个魂器用处大吗?灵魂是不是只能分裂一次?多分几片是不是更好,能让你更强大?比如说,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
“七个。”
**
希瑟晕乎乎的从内间走了出来,福灵剂的作用在逐渐消失,她能感受到酒精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她依旧想发笑,但这次不是因为咯咯烈酒,而是因为刚刚看到的东西。
客厅里的灯都已经熄了,屋子里干净得就像是从来没举行过宴会一样,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脚步轻快的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单薄的身影淹没在黑暗的城堡之中。
走廊里静悄悄的,希瑟哼着歌从一排排的盔甲旁走过,她路过了暖房,然后又倒了回来,刷的一声拉开了挂毯——
“西里斯!”
希瑟愉快的喊了一声,蹦跳着搂住了一团空气。
“空气”发出了闷哼声。
“喂——你扯的是我的衣服!希瑟,放手!”
詹姆艰难的从隐形斗篷下面爬了出来,然后才用力的把整块布料扯了下来。
希瑟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身上,这让西里斯感到了一丝受宠若惊,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以免她掉下去——
“你拿到了吗?那段记忆?”
希瑟搂着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当——然——”
“梅林,你太棒了!”
西里斯抱着她,激动的转了个圈,这让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詹姆嫌弃的看着他们,发出了两声讪笑。
“喂我说,小点声吧,等会儿把费尔奇引来——”
“你可以先回去。”
希瑟扭过头,认真的看着他。
“我要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西里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
希瑟还有些发晕,她歪着头思绪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我要到场地上去。”
“什么?”
“我要到场地上去放烟花。”
詹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了一样。
但希瑟完全没注意他的目光,她把手伸进了西里斯的口袋里。
“你带了吗,费力拔烟花?”
“没有,”西里斯说道,“但我们可以用魔杖。”
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希瑟没有喝醉的话一定能看清那里面隐秘而热烈的东西。
“你说的对,”希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我们还可以玩点别的,比如——”
喵——
洛丽丝夫人的叫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过来,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西里斯和希瑟对视了一眼,同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比如,‘躲避费尔奇抓捕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