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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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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退回了宁王的拜帖后,宋君谦一时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若说有多郁闷、难堪倒也算不上,毕竟他早已和母妃商讨过了,此番行为不过是顺便试探一下定国公夫人和纪府二老爷的态度,对于定国公他本人也没抱什么期望,此番被拒绝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在拜帖中写明此番叨扰是为了前往纪正泽的京郊别院赏花,无意踏足国公府,意思已然十分清楚,就是不知道被拒绝一事究竟是谁的主意,纪正泽和老夫人可曾听到风声?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愁眉不解,但不管怎么样人家已经放出了话,他也不会再舔着脸去打扰,这番结果还是要和母妃知会一声,免得她在宫中心存期盼、患得患失。

只可惜这段时间,他踏足宫闱的次数有些频繁,此次前往还是要找个由头……

他敲了敲桌面,正在发愁,忽而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书房里抄写的几本经书,会心一笑:有了!

或许是宋承源年纪大了,对各位皇子防备的紧,反倒对宋君谦这种胸无大志的颇为宽容,再加上他又借着赠送经书为父皇祈福的由头,很容易就进了宫。

虽然只是一本手抄的佛经,字体也只能算的上中规中矩,但毕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宋承源显然很受用,整个过程中都显得和颜悦色,还关心了两句,又赐下了若干赏赐到他府上,扫兴的话题更是一字未说,到了最后,甚至主动提及让他前去长秋宫和母妃说两句体己话。

因为这一过程实在是顺利,饶是宋君谦并不喜欢他这位父亲,又撑着笑容虚与委蛇了半天,走出御书房时脸上也还带着笑容。他心情愉悦,脚步自然也就轻快,本想先去拜见母妃,想了想还是调转方向先去坤仪宫拜谢皇后娘娘。

他虽然打定了主意,也确实对皇后娘娘心存感激,但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再加上此次进宫又与定国公府有关,心里复杂难辨,脚步也慢了下来。

好容易快要磨蹭到坤仪宫外,就看见皇后身边的侍书姑姑正簇拥着一帮人殷勤得送到宫外,宋君谦眉头一皱,立马偏过了身子:匆匆一瞥他并未看清当中之人的面目,可看着侍书如此态度,只怕这群人来头不小……

想到这儿,他心里更加没底,自己不过一介闲王,又早已出宫开府,贸然拜访皇后娘娘已是冒失,方才那群人目的不明,看上去身份又很特殊,此刻自己若是贸然到访,恐怕反会打扰了皇后娘娘的正事,只是袖中的谢礼已然准备多时,一直不曾有送出去的时机,若再次拖延,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皇后娘娘心中也定然不快,认为自己是个不懂感恩之人……

正值宋君谦为难之际,偏偏又被宫外值守的太监发现了踪迹。坤仪宫外并无什么遮挡之物,方才侍书是因为整个心思都放在客人身上才没注意到他,此刻被人认出,自然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还未踏进宫门,皇后身边的太监就迎了上来。

“参见宁王殿下!”

“无需多礼。”

“殿下前来可是为了拜见皇后娘娘?娘娘正在殿中休憩,还请您稍待片刻,奴才这就前去禀告。”

“不不不,母后日理万机,难得忙里偷闲,我就不去打扰了,”宋君谦听到这话,也不去细想话中是否另有深意,只觉得恰中下怀,连忙摆手,从袖中掏出经书:“我在府中,闲来无事为母后抄写了一卷经书,又送至奉国寺请师父诵经加持,今日前来是为了将此物敬献给母后,并无其他要事,还请公公日后帮忙递上去。”

“哦哟哟,殿下如此孝心,奴才一定给娘娘带到。”宋君谦姿态放得低,五福却不敢真的看低了他,连忙双手接过经书:“要不殿下去殿中稍待,用杯清茶,过一会儿娘娘应该就能……”

话音未落,就被宋君谦笑着打断:

“无需如此,我此番进宫还要去母妃宫里一趟,改日等母后得闲了,我再前来叨扰。”

见他语气果断,五福也就不再相劝,一路将他送至坤仪宫外,还未松口气直起身子,就听见宁王殿下状似无意的一句问话。

“对了,我方才见司云姑姑亲自将一众来访之人送出宫去,她是母后身边最为得用的嬷嬷,莫不是来访之人身份贵重么?还是有甚要紧之事?若是如此还请公公帮忙拖延片刻,不过是一本经书,没得在这个时候再让母后扰神。”

五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在心里暗自盘算:定国公夫人一行,行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她此次前来也并有什么紧要之事,宁王既然询问,随意搪塞两句也无妨。

只是他们在宫内当差的嘴都要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随意将主子的私事泄露给外人,因而只扯了个笑容,打了个哈哈:

“殿下哪里的话,殿下一片赤诚,娘娘知道了只会欣慰,哪里会感到困扰,您就放心吧,等娘娘小憩完毕,奴才立马为您呈上去,包管不会误事。至于司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定国公府的老夫人见这几日桃花开得正好,假借着送花的名义,来宫中与娘娘相见,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娘娘放心不下,这才让司云一路陪着送出宫去。”

五福越说声音越小,莫名觉得周身气压有些低,直教人喘不上气来,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发现王爷依旧满面春风、唇边带笑,甚至还对他微微拱手。

“原来如此,倒是我胡乱猜测了……多谢公公解惑,还请留步,我这就前往长秋宫去了。”

“嗳,不敢当、不敢当,殿下一路慢走。”五福哪敢受宁王的礼,当即弯腰回礼,等他直起身目送宁王走远,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也觉得自己好笑:宁王是朝野出了名的好脾气,从不与下人们为难,何况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怎么会怀疑这位主儿生了怒气呢?

这真是当差当久了,性格也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不过在宫里,多谨慎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按下这边有些怀疑自己的五福公公不说,且说宋君谦一路挂着笑容走到长秋宫,直至进了福宁殿,才收了笑意。

等他在殿中环顾了一周,发现的确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脸色更是沉了下来,只觉得胸中燃气熊熊怒火,几要按捺不住脾气。

纪静娴刚踏进殿门,就看见自家儿子面色不对,分明是动了真火,心里一动,关切道:

“怎么了,面色如此难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母妃……”宋君谦方才正在想事,一时没发现,直到纪静娴出声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行礼。

随后他心里也有些犹豫:定国公老夫人所做之事若是真让母妃知道了,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是难受的;但若是自己隐瞒了下来,宫中人多嘴杂,也未必不会将此事泄露出来……

纪静娴见他神思不属,脸色也沉郁难看,心里有了猜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好了,你我母子何需如此客套,坐下吧。你今日心情不佳,可是因为前两日递往定国公府的帖子?”

“嗯?”宋君谦还是决定暂且将今日之事隐瞒下来,此刻听到自家母妃的询问也是一愣,随后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下来:

“不错,昨日那边派人退回了拜帖,说是府中人多口杂,京郊的庄子也正在整理之中,实在不便招待我这贵客……呵,这可真是,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啊,你递去帖子的时候不就有了这种准备么?本也是试探之举,难道还真的抱了期望?”见他面色不忿,纪静娴倒是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好笑:自家这个儿子还是不够了解那些人的德性。

宋君谦一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哪里想到那些人能把事情做到那般绝?纵然并不对定国公和世子抱有期望,可对于几乎不曾打过照面的老夫人和纪正泽,他心里总还觉得与国公府府旁人是不同的……

只是一想到方才在坤仪宫所见到的那一幕,他不禁热血直往头上涌:却原来什么母女之情也都是假的!到底还是在两个女儿间做了选择,纵然十个指头有长短,但恨不得将一个女儿踩到脚底去讨好另一个女儿的母亲倒也少见!

好好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定国公府满门都是只注重利益的冷血之人!亏他之前还以为老夫人常年居于佛堂吃斋念佛是因为心怀歉疚却身受束缚无能为力。

如今看来,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有鬼要求神佛保佑吧?

纪静娴见他面色依旧不愉,俨然是气得狠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导,真论起来她心里又何尝好受?不过是从前就知道他们冷心冷情,现今已经不抱期望罢了。

“母妃,”见她面露苦涩,宋君谦赶忙收拾好心情,反过来安慰她:“大好的日子就不要为了这些人坏了心情了,总归他们不把我当成血亲,我也从未把他们视作亲人罢了。他定国公府再怎么权势显赫,又与我何干,难不成我还会求到他的门上?”

“大言不惭!还说不求人家,又不是你巴巴的想带着林将军前去赏花的时候了?”林文辛也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这些年她也早已看开,因而听了宋君谦的话,也笑着嗔骂道。

“嗳,那不过是前几日未到盛花期,这才想着他们府上的桃花开得好,带着林将军前去游玩一番。这几日过去,眼见着就是阳春三月,哪里的桃花不带香开放?京郊一连三五个村子都栽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又有绿水青山相伴,野趣自然。届时我们去那里赏赏景踏踏春,岂不更有意思,何苦去讨人嫌?”

“你呀,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问起来嘴上总是头头是道,到头来和林将军的感情还是原地踏步!也不知道随了谁,就这么点儿出息!”

前日里还听司云说起,这家伙到现在和人家说话还紧张得手发抖、嘴直颤;甚至都不如林文辛一个姑娘家放得开!听闻前段时间磨磨蹭蹭的,一件礼物都没送得出去还自暴自弃的转赠他人,最后还是林文辛派人去换了回来!也得亏林将军不嫌弃,要是依着他的性子慢慢来,两个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成呢!

“咳……”

宋君谦清了清嗓子也有些尴尬,主要是他的性子吧,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不太爽利,一时半会儿也扳不回来……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说自己和林将军这两天相处甚佳,早在年前就捅破了窗户纸吧,回头仔细想想,还真就全靠了林将军的体谅与容忍,又是纵容他时不时的亲近又是话里话外给自己吃定心丸的……这么一说倒更像是角色颠倒,自己成了那个耍脾气的人了。

想到这儿,宋君谦一捂脸,耳根都红透了,为了不在让母妃调侃下去,他强行咳了两声,打着哈哈:“咳咳,来日方长,我们不急、不急。”

呵!纪静娴心里好笑:还不急呢,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火急火燎的想要讨人家欢心,这也就是没长个尾巴,要不阳春三月都能把人扇得风寒感冒。

宋君谦自然猜到了母妃心里恐怕正在笑他,自己也有些难为情,只好扯开话题:

“母妃,我此次进宫是托了送手抄经书的名义,方才已经给宋承源和皇后娘娘送过去了,这一本,”他从怀里取出已经被体温烘得发热散发出阵阵墨香的经书,递了过去:“都是我沐浴焚香、净手凝神之后诚心抄写的,又拿去给师父加持了佛法愿力,您放在宫中闲暇时翻翻,权当解闷了。”

“好,我一定好好翻看,”纪静娴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双手接过妥善放在桌上:“你自从成婚后往来宫中的次数确实频繁了些,往常还好,这几日朝堂安宁,只怕那位闲得狠了又要横加猜忌。你今日虽有正当由头,可若在我宫中待久了,他难免又要觉得我们母子二人生出了什么歪心思……”

“母妃……”

宋君谦双眉紧皱,正要开口,却又被纪静娴摆手打断:

“好了,如今他随着年岁增长,疑心日渐加重,你虽没有其他心思,却也不必横生波澜,更何况你既已成家,就该将心思多放在林将军身上,她毕竟受了那般委屈,纵然嘴上放下,心里总是意难平的。你们还处在暧昧阶段,更要努力展现自己的担当与关怀。我在宫中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不掺和前朝纷争又将诸事看淡,日子总能说得过去,你实在不必担忧。相比较我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倒是你毕竟也是亲王,又和太子关系复杂,难免会有不长眼的招惹。风高浪险,你如今已非独身一人,阖府性命系于一身,做事更要谨慎!”

“是,孩儿受教。”听到这里,宋君谦也知道母妃是处处为自己考虑,但他心着实在腻味这前朝后宫的风诡云谲,却又脱身不得,只好躬身受教,将话记在心里。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理应辞别母妃,回转王府。但心里转了几下,还是有些放不下疑虑,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于是他暗自一咬牙: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百花盛开的好季节,这长秋宫里怎么还是这么素净,倒是显得太过冷清了些。”

“你呀,自己本身也是个粗枝大叶的,从不关注这些琐事,如今倒是心细,管起我宫里的装扮了。”

“暖,这不正好觉得春日可爱,桃花鲜艳,才觉得母妃宫里也应该凑个趣儿,折两枝桃花插在花瓶里”宋君谦面带笑意,低声打趣:“若是母妃觉得宫中的桃花俗艳,我从宫外折几枝送过来可好?”

“宫里宫外不都是一样的桃花?就你说法最多!好了,我过会儿就让司云去御花园折几枝来,你啊,还是少操心点吧!”

听到她的回答,宋君谦心里有数:那定国公府果然是单单只给坤仪宫送了鲜花,母妃这里,恐怕连定国公夫人入宫的事都不知晓。

凭心而论,那边以往虽然态度有别,但好歹老夫人每次进宫都是要来问候一声的,更多的是母妃避而不见。就算如此该有的礼物却也不曾落下。

现在可倒好,连几枝桃花都舍不得了吗?这不存心是让母妃和皇后娘娘生了间隙?

他心中怒意升腾,又不好当着母妃的面表现出来,此刻再在长秋宫待下去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让母妃担忧了。

想到这儿,宋君谦勉强撑着个笑容和母妃告别,一直走到离长秋宫二三百步远,才面色一沉,怒气冲冲的回府去了,气得连当日的晚饭都少用了一碗。

次日从兵部归来,尚未来得及去松竹院邀请林将军一同用膳,刚进府门就看见平安眉毛倒竖、一脸怒容。

“嗯,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如此上火,可是有人不长眼得罪了你?”他心中把平安看得极重,又知道这人素来好脾气,见此情形,脚下拐了个弯:“走,去书房说,真有什么事,我替你做主!”

“主子,定国公府简直欺人太甚!”

宋君谦刚刚坐下,平安就迫不及待开口,这显然与他平时风格不同,语气也难得这么严肃,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定国公府?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平安原本是想不吐不快的,可一想到昨日王爷就已经火冒三丈,今日外面的流言那么难听,又牵扯上了林将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万一再把王爷气出个好歹来。

“没事,你放心大胆的说!那家人我知道,肯定吐不出个象牙来,我这么多年修身养性,还会和他们一般计较?”

“那奴才可就说了,”听到这话,平安也就不再犹豫了,一咬牙一闭眼,把今早在京城里流传开来的传言吐露了个干净:“今早奴才出门采办,行至酒楼茶馆,发现不少人正在窃窃私语,偏偏看见我们王府的标记又都闭口不言,心里就打了个突,特地安排了几个面生又可靠的去大街小巷打听了一番……

却原来从昨日下午,定国公府就流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是林将军她一介武夫、满身煞气,竟也附庸风雅想去观赏桃花,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偏偏王爷您也像昏了头一样,当真郑重其事的送上了拜帖,倒叫他们阖府为难,好容易才不顾情面回绝了您!昨日傍晚,定国公世子又专门去太子府递上拜帖,说是京郊别院的桃花开得正好,有适逢这几日春光明媚微风不燥,特邀太子夫妇二人前去踏青呢!”

“这倒也罢了,偏偏今早大街小巷都流传起了不好听的话,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鹣鲽情深,奈何至今不曾诞下麟儿,此番定国公邀请他们赏桃花,也是有求桃花娘娘保佑的意味在其中,实在是用心良苦!又说林将军剑下亡魂无数,浑身血煞之气,若当真也去了别院,只恐会冲撞了太子妃殿下,反而不美,如此看来定国公府拒绝倒也是深思熟虑。王爷,您也知道,这满京城的高门大户虽说没有什么秘密能长久保住,却也不至于一夜时间这风言风语就流传的满城皆是,这流言分明就是定国公府派人四散开来的,踢了我们一脚不算,还要踩着我们得到好名声,当真是好不要脸,欺人太甚!”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嚓”一声,宋君谦面色涨红,将桌面上的瓷器全都扫落在地,甚至尤未解气,又接着将笔墨纸砚全都扔在了地上,到最后连桌上的经书也被他撕了个粉碎。

“王爷!”平安见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还有些站立不稳,赶忙上前去搀扶:“您消消气、消消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得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宋君谦一把甩开了平安的手臂,强自扶着书桌站立,只觉得胸口憋闷,喉头发甜:“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他脑袋一阵阵的昏沉,从昨日就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更是梗在心口,更是噎得他眼前发黑。

此事原本是他心血来潮,又特意为此进宫争取到了母妃的首肯,本以为纵然被拒,也可以一笑而过,谁知竟被定国公府如此折辱!

都说定国公夫人,沉迷礼佛不问世事,可她近期偏偏三番两次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却不曾踏足过长秋宫一步;都说纪正泽虽然没什么治世之才也没什么上进之心,不过是个富贵闲人,但为人重情重义,连母妃都感叹他与纪府旁人不同;可如今看来踩着自己的名声去讨好东宫一脉,又与定国公有何两样?

莫说他不知自己递上拜帖一事,高门大户之中哪有那么天真的性子?不过是一件小事,纪青云还能特意隐瞒不成?纵然纪青云掩盖了消息,他生在公府之内,还能没有一两个耳目?要知道自己当时可是让平安郑重其事上了拜帖,如此动静怎会毫无察觉?

更何况、更何况……今日的满城风雨,若非出自他本心,此刻也应该托人前来解释一番。

分明就是他们定国公府狼鼠一窝、沆瀣一气!眼里只看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哪里还记得母妃?

他本身胸无大志,这些年也不曾与那边走动,被这般对待也就罢了,纵然是前几日拜帖被退回,心中也不过稍有不适,并不曾记在心上。

可母妃呢?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折辱母妃!不过是花园中几枝桃花,难道送了皇后娘娘就不能再送几枝给另一个女儿?他堂堂国公府就在乎这几枝鲜花?

就算他在乎,皇后娘娘也不在乎!御花园里不知多少时令花草争奇斗艳,母妃性子淡不在乎这些,司云姑姑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采来装饰,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每日都有专门的内侍送去气味芬芳、颜色素雅的花草装点坤仪宫。

宫中不缺桃花,皇后娘娘本身也不喜桃花,那定国公府夫人入宫这一趟不就是纯粹为了膈应人吗?

怎么,莫不是还想借着这几枝死物,像皇后娘娘表一表忠心,也想让自己和母妃认清自己的身份?

何其荒唐可笑!此举一出,除了母妃会失望难过,还有谁会在乎?行此小人之道,也不怕被天下耻笑!

再说邀请太子夫妇赏花一事,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可他们偏偏要踩林将军一脚,以此邀功!

什么煞气冲撞?可笑定国公府原也是以武起家,后来子孙不肖才落得卖女求荣,若真论煞气,祖上屠戮十万叛军所产生的煞气又输过谁来?现在看来不也子孙满堂。窃居一品公侯之位?

他们这一连串的花招使出来,除了平白让人恶心,能有什么好结果?明眼人谁不知道他们打得算盘?

且不说皇后娘娘与母妃姊妹情深,这么多年虽然因着上一辈造的孽,心结难解,但到底是放心不下的,娘娘入宫二十余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们这么一通下来,心中怎会不知?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不会感到庆幸,只会齿冷。

太子温文敦厚、太子妃也是贤良淑婉的,他们夫妻二人虽在皇室之中,却从不在这些事情上与别的皇子相争。不是他自夸,这些年自己与皇兄相处最佳,真论起信任度,并不比定国公府差,他们这般挑拨离间,不止会让自己恶心,也会引起殿下的厌恶。

再说宋承源,他惯会在外面装样,虽然杀起兄弟姐妹来毫不手软,甚至对儿子也没有什么慈父心肠,却决不允许兄弟阋墙摆在明面上,定国公这番作为,实在是摸了虎须,纵然现在不发作,心里也会狠狠记下一笔。

再者说,这几年他本就对太子猜忌日重,任何能丰满皇兄羽翼的人、事、物他都要仔细过问、认真权衡。虽说有靖王兄能勉强分担一些炮火,但现下皇兄最重要的还是韬光养晦。偏偏这几个蠢货行事如此无忌,将支持的架势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摆出来,只会更加惹眼,连累着皇兄的处境越发艰难!

想到这儿,宋君谦当真是怒极反笑: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亏得定国公还自诩精明,这昏招一出,当真是徒增烦恼。

而且扪心自问,这种种流言之下,短时间内他当真无法再与皇兄坦然相处,皇后娘娘与母妃只怕也是尴尬难言,身为人子,他虽然知道并不关他们的事,可心中仍然愤懑不平,不仅自愧无能,也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受他连累的母妃,还有无辜的林将军……%

宋君谦越想越觉得窝火,自己被人看低,竟然连带着母亲、妻子也跟着受辱,实在是愤恨难平。心神激荡之下,忽觉胸口一疼,竟是控制不住地喷出了一口血,随后眼睛一阵阵的发黑,腿脚也有些发软,几要站立不住,直把平安吓得亡魂大冒,三两步冲上来,扶住了他的身子,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又急匆匆走出去吩咐去请大夫。

宋君谦吐血后,神志也有些昏沉,等平安再回到身边后,勉力嘱托了两句,让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睛,瘫在座位上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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