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远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哦?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瞎子,有何能耐阻止我,上次我有意放你,没想到你自己来送死。”
话音刚落,林沐远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昕寒,剑光一闪,直取对方要害。昕寒虽目不能视,但听觉却异常敏锐,他身形微侧,长剑轻轻一挥直刺林沐远腰际。
林沐远心中一惊,他急忙撤步闪躲,但因为之前伤势未愈,慢了一拍,剑尖在他的衣角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哼,雕虫小技。”林沐远冷哼一声,攻势愈发凌厉,剑招如狂风骤雨般向昕寒倾泻而去。
昕寒却是不慌不忙,长剑舞动,剑光如织,密不透风,挡下了林沐远的所有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剑影交错,但林沐远毕竟之前在与昕寒的对战中受了伤。
此刻旧伤未愈,新力难继,又感觉身体变得无力起来,渐渐地,他的攻势开始变得迟缓,体力不济,最终落了下风。
昕寒见他有异,瞅准时机,直刺林沐远的心口。林沐远尽力躲避,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噗嗤”一声,长剑已穿透他的衣襟,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急忙点住住穴道止血。
眼瞅着打的差不多了,谢月凌丢掉瓜子壳,拍了拍手,然后缓缓从旁边的草丛中走出来。
“林大侠,可是觉得浑身无力啊,这可是上好的软骨散,要是一般人,都配不上他,也只有林大侠才配的上。”
“你之前都在骗我是吗,景卿到底在哪里,快说,咳咳。”林沐远又咳了两口血,赶忙从怀里拿出伤药服下,慢慢调息。
“你闭嘴,现在有你说话的份吗,我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谢月凌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如今正是高兴的时候,哪里能容许别人插嘴。
“贫道本来没打算对付你的,可你却步步相逼,还动不动用性命来威胁我,真是着实可恨,我也顾不得什么光明正大了。”
看林沐远还在挣扎着运功,想把软筋散逼出来,谢月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挣扎了,这软骨散是特制的,没个一天缓不了。其实,我也不能算完全骗你,我娘的确嫁给了她不爱的人。
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比起你这个意中人,权力才是她一生所求。你还傻傻地等了她十几年,真是太可笑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等我好了,我就杀了你。”
“我骗你的时候你却信了,怎么我说真话的时候你又不信了呢。”
谢月凌从袖子里拿出那根木簪。
“这簪子真是我在园子里捡的,这真没骗你,想来是我娘也觉得太丑,随手扔了吧。”
谢月凌手一松,木簪便落在了地上,轻轻扬起一丝尘土。随后,她用脚底在簪子上用力碾了几下。
“不要!”
谢月凌慢慢走到林沐远面前,此时的他已因软骨散的作用而无力地趴在地上,仅靠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若一但给他反扑的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来,将眼前的人撕碎。
谢月凌弯下腰,拾起一旁的剑,握着剑柄,感受它的重量,太久没握过铁剑了,桃木剑用多了都快忘了铁剑的重量了。
她将剑尖轻轻抵在林沐远的手腕处,随后用力一划,便挑断了他的手筋。
“啊!你...”林沐远缓了许久才继续开口说话:“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告诉我,景卿在哪儿,我要去找她。待我见到她,我便自刎,解你心头之恨。”
“你当我是傻子,放了你,我焉有命在。”
“我以命起誓,决不食言,如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我不杀你,我慈悲心肠,不轻易杀人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娘在哪,也能让你去找她,不过,你得能见到。”
谢月凌手起刀落,挑开了他另一个手腕的手筋,如此他就算是治好了手,也用不了剑了。
“大邺明公主,萧景卿,于昌平五年薨殁。”谢月凌凑近林沐远和他说了这句话。
林沐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那张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几乎是在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
谢月凌站直身子,目光冷漠的看着他,“大邺明公主,萧景卿,早在昌平五年就已经薨逝了。
你去皇陵,就能找到她的墓碑,不过前提是,你能进去。”
林沐远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灵魂,他无力地匍匐在地,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口中反复重复着那个名字:“卿儿……卿儿……”
谢月凌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了什么折磨他的心思,上一代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软骨散一天以后就会失效,我想闲云山庄的人也会找到你的。”谢月凌拉过昕寒的衣袖,准备转身离去。
“另外我给上京传了信,若我路上身死,灭闲云山庄。所以你最好离我远远的,不然万一你杀心大起,整个闲云山庄就要给贫道陪葬了。”
而林沐远,则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林间小道,山林间,秋风轻拂,带起一阵阵落叶的旋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一前一后,在这宁静的黄昏中,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卷。
“昕寒,你觉得,我就这么放了他,会不会太仁慈?”谢月凌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昕寒。
“那我现在回去杀了他。”
“别别别,我就说说,我刚都说了放了他了,再回去多没面子。”
昕寒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去,就不算是渺渺失信了,渺渺不必觉得没面子。”
“呃...昕大侠,我就几天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叫我渺渺,听起来怪奇怪的。”
“恩人对我救命之恩,叫恩人显得不够亲切,叫做云姑娘显得生疏,只好叫恩人渺渺了,有何不妥吗?”
昕寒笑着说,但谢月凌总觉得这个笑有些揶揄的模样。
“倒也没什么不妥,罢了罢了,随你怎么叫吧。”谢月凌侧过头,太过计较显得自己小气,毕竟人家刚帮了自己大忙。
“昕大侠可是要回雍州,贫道可以送你一程,不收钱的。”
“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还想杀谁,我都可以帮忙,绑架也可以。”
“不必不必,我还是独自上路吧。”
谢月凌无语,自己甚少做这样的事,又不是杀人魔头,更没有这么多仇家,哪里要个杀手陪着一路‘收割’。
“你不害人,万一有人害你呢,我可以杀了他。”
昕寒反手抓住谢月凌的手,握得紧紧的,“再者说,我还有钱,若是路上你没钱了,找不东西吃,我也可以去给你买。”
谢月凌自小没干过什么重活,年纪又小,一双手白白嫩嫩的,如今被握住,真是动弹不得。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不过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城里住上一晚。对了对了,你不是想吃麻婆豆腐吗,刚好可以去酒楼给你来上一桌。”
谢月凌顿感大事不妙,被杀手缠上了,难道他知晓了我家财万贯,想赖上自己,定是他刚刚偷听了,习武之人耳力都好,而且他看不见,耳力应当更佳。
谢月凌拉着昕寒的袖子,穿过林间斑驳的树影,夜幕悄然降临,为雍州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幔。街道两旁,灯笼逐一亮起,暖黄色的光晕在冷清的空气中摇曳。
一家名为“云来客栈”的酒楼映入眼帘,这里地处繁华,热闹非凡。
“掌柜的,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厢房,再上一桌你们这儿最拿手的好菜,还要一份麻婆豆腐”谢月凌吩咐道。
掌柜的是个眼尖的人,见谢月凌出手阔绰,不敢怠慢,连忙应承下来,亲自引领他们至二楼的一间厢房。
不久,伙计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桌子:有金黄酥脆的豆腐皮卷,有汤汁浓郁的麻婆豆腐,还有爽口的酒糟丸子……
谢月凌一边与昕寒闲聊,一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仗着昕寒看不见,明目张胆的撒入了昕寒面前的菜肴之中。
“来,尝尝这道麻婆豆腐,可是这里的招牌菜呢。”谢月凌笑靥如花的看着,随即夹了一块豆腐到他碗中。
昕寒夹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瞬间,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好吃。”
过了一刻钟,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也逐渐失去了支撑,最终软绵绵地倒在了椅子上。
“昕大侠,我这都是为你好,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
谢月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手,唤来伙计,交给他一块银角,低声吩咐道:“这位朋友喝醉了,记得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他若醒来,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谢月凌则趁机溜出客栈,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雍州城,月光如水,洒在空旷的街道上,给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