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要把我卖到毓华门换钱？？？！”
沈罂爻大为震惊，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察觉到膳堂人来人往驻足的目光，唐三平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此处围观。
另一边，赶忙解释道：“不是的，罂爻，你怎么这么想我们呢！”
“你自己听听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去毓华门听学，盛予怀立刻送过来十万灵石，十万灵石啊！你就为了这十万灵石就要把我卖了？！”
唐三平连忙否认，“你误会我了罂爻，是暂时与毓华门达成合作，暂时的！”
“你想啊，前几日尹家来势汹汹，云舟派差点就倒闭了，所以现在才寻求星正第一宗门的……”
“庇护？你要做毓华门的小弟？”
沈罂爻目光犀利，死死地盯着他。
“什么呀！是暂时合作，而且他们也会派人来我们这里学习的，人家说了，这叫交换生！”
“……”
沈罂爻偏过头凝眉闭眼，眼前立刻浮现了那破旧不堪的山门，和乱七八糟的剑诀授课。
她不禁扶额苦笑，人家有什么必要要来这破地儿吗？
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齐天行打圆场。
“其实……我们宗门也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否则不会出罂爻这样的绝世天才啊！”
是，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走了狗屎运招了她进门。
沈罂爻不管不顾，仍是持拒绝态度。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同意，那尹家看起来吓人，实则也是一群酒囊饭袋，有何可怕？若再敢来就把他们打跑就好了，就算几个宗门一起来堵门，我沈罂爻也自是浑然不惧的，无需寻求毓华门的庇护。”
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闻言，唐三平汗流浃背了，联想到那日沈罂爻一经出手，便将尹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尹泊山打成那个落花流水、毫无反手之力的样子。
她没有说谎。
但是，这样只能自保，上次从逐灵大赛赢回来的奖金已经花费不少了，为了宗门继续维持这“奢侈”的开销，就必须赚钱。
于是，唐三平灵机一动。
“罂爻，你误会我们了。”
见他神色微变，沈罂爻也正色，好整以暇地要听听真正原因。
“罂爻，你也知道，我们云舟派的教学水平有限，想要追赶上你，那得花费十辈子。”
哥们别做梦了，十辈子也追不上。
“所以啊，我是想让你去毓华门卧底。”
唐三平故作深沉，神情严肃，苦口婆心地说道。
“卧底？”
我信你个鬼。
“正是卧底，星正作为第一宗门，里面一定有很多教学经验丰富的仙师，你，作为我们云舟派唯一的交换生，一定比寻常弟子更能接受到最优质的教学资源！”
沈罂爻：“所以……”
齐天行折服于唐三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以？？”
“所以！！”
“你潜入毓华门，去挖一个教学经验丰富的仙师回来吧，如果能学些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那就更好了！此计若是成功，那我们毓华门扶摇直上指日可待啊！”
唐三平眸中燃起“全靠你了”的异样火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令人费解的弧度。
见此，沈罂爻还是要反驳。
“你——”
话还没说出口，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银冠缀玉，发带飘飘，容颜多情，长袍玉带。
察觉她迟疑一瞬，唐三平乘胜追击。
“你看，我就知道罂爻是个把宗门发展大计放在心里的好弟子，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会立即通知盛掌门的，全靠你了！”
唐三平在这一局辩论中短暂占据上风后，拉着齐天行闪了。
“去毓华门。”
独留沈罂爻一人在原地沉思良久。
皎月见云端，柔光沐此身。
沈罂爻坐在暮云山的一处潺潺青溪边，匀流的溪水发出咚咚的声响，她低过身去看水中波动的月影。
“如别音所言，言之他……应该是把我忘记了才是。”
“说起来，他也算是我重生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哎，多优秀的一个后辈啊，可惜从此怕是形同陌路了。”
言此，沈罂爻心中免不得有一丝失落。
“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去待上三个月，左右毓华门也不差钱，既然他们请我去，那我就如他们所愿。”
毓华门位于瑶岑仙山之上，作为星正玄境名冠千古的第一宗门，是无数修仙弟子心之向往所在。
在出发去毓华门之前，沈罂爻连续几天往返于云舟派道场，亲身指点门内弟子，如此才放心离开。
“师姐，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兰宜庆年纪不大，撅着嘴愁眉苦脸。
“好啦好啦，庆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是和毓华门的交换生计划，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还会带另外的人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欺负他。”
沈罂爻俏皮地挑了挑眉头，温声安慰道。
“才不要什么别的人，师姐，没有你……”
长老们留的作业谁给我们开小灶啊……
“兰宜庆，大男人哭什么哭，沈师姐是去毓华门学习，有灵石拿的，这是为了宗门能够继续下去，否则，你拿钱维持宗门运转吗？”
田若若个子还没兰宜庆高呢，却像个明事理的小大人一般。
“我知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师姐嘛！那可是三个月呢！”兰宜庆同她讲。
“再说了，我这不是担心沈师姐，一去不返嘛。”兰宜庆低落地说道。
闻言，田若若打了他一拳，“呸呸呸，说什么胡话，沈师姐这么厉害怎么会回不来！”
“就是因为沈师姐很厉害，所以才容易回不来。”
“为何？”田若若依旧不明白。
“我不敢说。”兰宜庆心虚地看了一眼沈罂爻。
沈罂爻也好奇了，言笑晏晏道：“说呗，我倒想知道我会怎么回不来。”
我若想去哪里，试问谁能拦得住？
事实上，却是相反的意思。
“师姐啊，你不知道，毓华门出了名的有钱，他们那里一天的吃穿用度都顶上我们一个月的了，各个方面都极其奢华安逸，我怕……”
你会沉浸于物质的享受中，而不愿意再回这个破破烂烂的山沟里小宗门。
“胡说八道，师姐怎么可能是那么市侩的人！”田若若满口否认。
沈罂爻眨了眨眼睛，“……”
打住，先别忙着拒绝。
三日后，沈罂爻如期而至毓华门。
甫一飞入瑶岑仙山，她便为之一动。
毓华门不愧为星正玄境第一仙府，此地风水绝佳，烟云供养，灵气充盈，飞禽翔集，锦鳞嬉水。随处可见的飘渺云雾，流涌在山间枝叶中。
不远时，便看见许许多多行人向山而行。
她先行一步，率先到达毓华门山门，足尖踏在仙阶上，她顿觉豁然开朗。
比起翊清城上官家大门的恢宏大气，毓华门的山门庄重中添了几分典雅仙气。
门上绘有大片大片锦簇精致的流苏花，栩栩如生，不似凡物。
见此场景，沈罂爻唇角微勾，若非此时身处凡间，她真觉得这建筑风格有些天界之韵。
不过，天界独有风韵怎可为凡人道也，她思来想去，脱离天界愈久，心里生了几分思乡情。
大门缓开，竟然赶上了毓华门新弟子入门之日。
沈罂爻看着那颇为养眼秀雅的宗服，心头蓦然想起一人。
前日还说与苏言之形同陌路也好，今天真到了，她又迫不及待在门中走动，只盼眸中一亮，见到那个标致到有些多情的少年郎。
周围入门弟子人来人往，大家兀自闲聊，却也免不了分出一个眼神在沈罂爻身上。
沈罂爻此人，向来气定神闲，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人群里，便会让人为她驻足留眸。
但此时，她脸色不甚愉悦，甚至说得上不快。
因为周围的人的太多了，她是不喜人多暄扰之地的。
不由得在内心砍了唐三平好几刀。
目之所及，人群原本在闲聊，突然噤声缄默，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来人一席赭衣，眸子是雾灰色，是个俊极的正道仙师模样。
“又见面了，沈姑娘。”盛予怀眉眼弯弯，笑意浅浅，他很高兴。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这两人身上，这可是毓华门掌门第一个亲自接见的“入门弟子”啊！
“她是什么人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也不认识，听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出来的，是个绝世天才。”
闻言，沈罂爻心中暗爽，“好，就这么宣传我。”
两人甫一打了个照面，沈罂爻也没如以往那样不给他好脸色，毕竟唐三平说了，这是合作交换生计划，她还是得配合一下的。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让神延迟退休建设宗门。
沈罂爻在内心已经不知道闭眼微死，摇了多少次头了，她这神做的也忒失败了？！
她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师门所托，不得不来。”
“不管怎样，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不同，沈罂爻被单独安置在了毓华门最为静谧的宁园里。
她推开门，见到宽敞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内室，怔了一下。
“这是来修炼的吗？合该是来享福的才对吧？！”
“这可比在毓华门清贫的日子舒坦多了啊？！”
“不对，毓华门出了名的有钱，那这待遇是单我一人有，还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沈罂爻躺在宽大的床上，手脚呈一个“大”字形，满心满足。
她被封印在九虚间里一千年，过的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现在还能保持如此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的性格，简直是一个奇迹了，现在突然躺在这舒适的环境里，内心别提有多激动了。
她闭目凝神，突然想起今天刚从云舟派离开之时，兰宜庆的担忧，心中立刻清醒，登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我可是来毓华门做卧底的，怎么可以被他们一点点小恩小惠收买呢！”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窃取……不是，是探明毓华门授课的玄机，到底是怎么变成星正第一宗门的！”
沈罂爻想起了自己被唐三平委派而来，是为了做毓华门的卧底的！
劳累了一天，沈罂爻身心俱疲。
好吧，也没做什么要紧的事。
夜幕低垂，她想洗个热水澡，便出门寻热水。行到半路遇上了一个毓华门的女弟子。
“洗澡，你是住在宁园的沈姑娘吧，掌门吩咐过，会有人专门给你送热水的，估摸着过会儿也快到了，您回去等着吧。”
“？这么周到？盛予怀把我请到这里来，好吃好喝供养着，该不会真让庆庆说中了，他想讨好我，让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哼，痴心妄想，我沈罂爻难道是这种贪恋物质的人吗？”
宁园入夜，微风习习，轻纱飘飘，沈罂爻在浴桶中美滋滋地沐浴，氤氲的水汽笼在她周身。
一阵轻缓的足音由远及近，缓缓而至，似乎三步一停，五步一疑。
隔着缱绻旖旎的恍恍红纱，那人原本握着水桶的手指不觉间愈发收紧。
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沈罂爻也不慌乱，她扬声道：“师姐，你回来了？”
她是在唤盛予怀给她送热水的女弟子。
“那你先放过来吧。”
来人不说话，身形微晃，缄默着走近她，直到她身后。
沈罂爻此时心情似乎颇为不错，见水有点冷了，她扬起眉头道：“师姐，加水吧。”
闻言，那提水的人，眼前虚晃，怯生生地把水倒进了浴桶里。
只是隔着红色的轻纱，不敢看的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