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那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被吊在半空。然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眉，“怎么不早说？”

叶杳头上冒出几个问号，“为什么要说？”

沈祁收回探向她领口的手，替她好好收紧衣领解释道：“我听说女子来葵水时会极为不适，你今早在外走了一天，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叶杳摇头：“就是腰有些酸。”

沈祁坐起，盯着身下那处帐篷，无奈叹了口气，将叶杳扶了起来：“让小涂备水给你擦擦？”

叶杳正有此意，却又不忍心见他这副样子，犹豫半晌，挪动屁股贴近他身旁，待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时贴上他的耳边，轻声道：“要不......我用手帮你？”说完却不敢抬头看他，埋头在他肩上，耳根通红。

沈祁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瞪大，咬牙问她：“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

叶杳从他肩上抬头，惊奇反问：“陪嫁里的春宫，你没看过？”

沈祁扶额，“陪嫁里怎么还会放那些东西......”

“你没看过？那里面会画姿势、身位——唔。”叶杳正红着脸回想，嘴猛然被捂住，抬眼一看，沈祁如火焰炙烤的红色蔓延到了整个脖颈，他扶额，勉强吐出几个字：“好、好了，别说了。”

叶杳眨着双眼看他，双睫如蝴蝶震动的翅膀，掌心中是她双唇温润的触感，沈祁觉得身下有抬头的趋势。

“男子那物，污浊得很，别脏了你的手。乖，快去沐浴吧。”沈祁捂住她嘴的手掌移上她的脸颊，尽量将语气放轻，声线却仍有些颤抖。

“你真的没事吗？”叶杳第一次见他这样，眼中满是担忧，“我不怕。”她忽然郑重道。

沈祁紧紧地盯着她好一会，咬了咬牙，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句道：“你认真的？”

叶杳点头。

下一瞬，身体腾空而起。“涂月，备水，你家姑娘要沐浴。”沈祁将她横抱在怀中，边说边朝着浴房的方向走去。

待进了浴房中，小涂正守在浴盆旁，却见沈祁放下叶杳后丝毫没有要出去的念头，正打算开口却听沈祁道：“你出去吧，今夜我伺候你家姑娘沐浴。”

“啊？”小涂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转头看向叶杳，眼神好似在问是真的吗。眼见叶杳小幅度点了头，小涂瞬间明白过来，却又忽然严肃，正色道：“沈大人，我家姑娘今日来葵水了。”

叶杳耳根更红了，小声道：“我告诉他了的，你先出去吧。”

“啊？”小涂再次震惊，视线在两人间流转，却还是识相地出去了。

两人在水雾弥漫的浴房中相对而立，盆中氤氲起的雾气贴在脸上，有种说不清的暧昧。衣带半解，衣袍渐宽，红晕同时爬上两人的脸颊。当积雪化水从窗沿低落时，沈祁抱着叶杳从浴房出来了。

叶杳像一只霜打的茄子，依在沈祁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书上也没说，只用手也会这么累啊。叶杳盖着被子，闭着眼，听着沈祁又是添炭火又是剪烛芯，最后将帷幔放下掀开被子上床，紧紧贴在叶杳身旁，在她脸庞落下一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睡，吧。”

除夕当日，沈祁一大早便起来换了门神，贴上对联，府中的奴仆也都在洒扫。叶杳醒来时，府中早已一尘不染，处处都是红色，十分喜庆。

待叶杳收拾好后，沈祁也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叶杳正坐在铜镜前侧头戴耳环，见沈祁进来，笑着道：“你怎么没去街上打锤丸，今日许多男子都在街上大锤丸，热闹得很。”

沈祁逆着光走到叶杳身旁，一只手撑着台面，笑着看向铜镜中的她——乌发红唇，浓眉粉腮，美极了。

“我对那东西没兴趣。”

“也是，你马球打得那么好，去街上可不是砸场子。”

沈祁无奈笑了，想伸手捏一把她的软腮，却又想起她扑了粉，只好作罢。

待叶杳收拾好，两人带上小涂和坞川一起去了醉仙阁。酒足饭饱后，叶杳带着沈祁一起去了李阿婆家和小琳家拜年。待回家时星星已经高悬在夜空了。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还要做最后一件重要的事。

叶杳准备了些母亲爱吃的吃食，将母亲的碑牌取下擦拭了一番，然后小心地摆放回去。京中的叶府的宗祠里也有叶母的牌位，但因叶母葬在凌阳，因此也在凌阳叶家摆了叶母的牌位。沈祁将蜡烛点燃，走到叶杳身旁，同她一起跪在蒲团上，朝那牌位扣了两个头。

“岳母大人，我是叶杳的夫君沈祁，同叶杳成婚近一年了才来祭拜您，是晚辈的不是。”他同叶杳对视了一眼，继续道：“感谢您生了叶杳这么好的姑娘，我很爱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您放心。”

待他说完，叶杳才开口，声音像烛火燃烧的烟，轻盈地飘在空中，“娘，我成婚了，沈祁他待我很好，从没拌过嘴。我觉得一定是您在下面保护我，才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夫君。我一直在听您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您在下面也要好好的，别挂念我。”叶杳脸颊划过一滴泪，她抬手拭去，搭上沈祁伸来的手臂起身。

沈祁扣住她的肩膀，紧紧搂在怀里出去了。

每年都会有这个时候。每当祭拜的时候，叶杳总会想起母亲病逝的样子。那么优雅美丽的母亲，最后却是以那样骨瘦嶙峋的样子离去。

叶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沈祁便在一旁陪着她，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忽然，外头传来了几声爆竹炸开的声音，还有孩子的欢笑声。叶杳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擦干脸上的泪珠，嗓音中尚有哭意，“我也想玩爆竹。”

“好，前些天到街上买了许多，我去库房里拿。”他宠溺看着叶杳，然后转头对小涂说道：“给夫人多穿些。”

小涂应下。但前些天的那件藕荷色的毛氅今日污了，小涂便问叶杳要穿哪件。叶杳忽然想起在京城买下的那匹天青色的布，“前些日子送去做的毛氅好了吗？”

小涂点头，从衣柜里找出那件替叶杳围上，此时沈祁正好拿了爆竹出来。

“新衣服？”

叶杳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毛氅边划过他的玄靴，她得意地看着他：“对呀，好看吗？”

沈祁点头：“这个颜色十分衬你。”说着递上手中的爆竹，替她收紧了肩膀处的系带，“去吧。”

叶杳兴奋地将爆竹摆在院子中央。先前在叶府时，因为叶敷不喜欢院子里太过混乱，所以以往的除夕都是吃了年夜饭后就回到了屋子里。她也曾羡慕过能玩爆竹的小孩，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倒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了。现在才知道，她还是喜欢这些玩意的，只是习惯了不表达出自己的喜好，毕竟也没人在意。

叶杳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拿着火折子，离爆竹一臂远，火都没碰到爆竹叶杳便缩手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小涂在一旁捏着拳，“姑娘，你得再近一些。”

叶杳拿着火折子站直身体，跺跺脚，哭笑不得，“我不敢。”

沈祁勾起嘴角，抬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离近一些。”

叶杳跟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滋滋。”爆竹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声音。

“后退！”沈祁拉着她的手臂往后退。转身的一瞬，“嘭！”，爆竹凌空炸开，在空中绽开一朵绚丽的花。叶杳笑颜弯弯，看着空中绚丽的色彩，忍不住“哇”了起来。小涂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烟火，仰头看着天空。

烟火的颜色映在她们脸上，笑容也变得五彩斑斓。

沈祁看着叶杳眸子里倒映的烟火和她放肆绽开的笑颜。以后他们会一起过很多个春节，一起看很多此烟火，一起放很多次爆竹。想到这，沈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杳抓着他的衣袖，感叹道：“好美啊。”

“嗯，很美。”沈祁没有看向天空。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沈祁的假日就结束了，又要投身于烦人的案子了。

这日，楚渊忽然上门来，说有要事找沈祁。因让深渊去官府实在有些引人注目，沈祁便让他直接到家里。

楚渊立在门外，抬手正要敲们，叶杳正好推门出来。楚渊同她打了招呼，说明来意。叶杳点头，让门外的小厮直接带着他进去，“沈祁在家，你跟着他去就行。”说完，叶杳挽上旁边小涂的手臂，两人又说有笑地出门去了。

身旁的小厮叫了楚渊几声，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盯着叶杳随步伐扬起的毛氅皱眉，陷入沉思。小厮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又唤了几声，楚渊才仿佛惊醒一般回身，跟着小厮进了门。那小厮边带路便语气古怪道：“公子，我家夫人同大人感情很好，您就别打夫人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