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天，有个同事请假，他们做的事更多了。付窈给病人做了检查，结果记录到电脑里后，仰头长呼了一口气。

新来的医生姑娘张嘴就在那嚎:“啊啊啊累死了！怎么又有人住院了啊，平时小心点不好吗——”

付窈没多说话，又瞅了瞅隔壁那位抱着二次元小玩偶疯狂蹭脸的男医生。

啊，好无聊，再没点儿动力，她可要回家后疯狂啃零食了。

还有段时间才下班，付窈无聊得对着电脑乱点一通，咦，这个文件夹里只有一张图片。

有点意思，付窈坐直点看了图片。

下一秒又红着脸赶紧最小化了。

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年安静地靠在衣柜里，似乎是睡着了，洒在帅气的男生周围，显得格外美好，少女纤细的影子笼罩了他大半个身躯，像是……独占了那个少年。

少女的影子拿着矩形物体，显然拍下照片的是她。

少年很帅，这图片也很戳她xp让人激动。

但是！

这人谁啊？

她工作的电脑，图片应该是她存的吧？

这个小男生才几岁？她应该没有乱来的吧！

会不会是什么偶像明星写真集的图什么的？

再心乱也没有用。

付窈不追星。

这是她的电脑图片，图片是她拍的，也是她存的。

“……靠”

她嘴角肌肉抽动着，忍了又忍，总算没有惊叫出来。

手颤抖着再次握住鼠标，她查看了照片的拍摄日期。

9年前。

算算时间，这人和她是同龄人，他应该现在和自己关系依然很好吧，不然自己怎么会存着照片。

自己怎么“又”对身边人没有记忆呢？

当然只有一个答案——他是王阿姨的儿子。

多年的朋友，怎么能就这样被夺走？

但她现在能做什么？

把他带走并且抹除的……组织（感觉个人不会有这么强的力量），是她可以对抗的吗？

付窈再次打开图片，保存到手机里。改电话号码备注，每天打电话确认。

不要忘掉他，这是她仅能做的事情。

+++

付窈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上班时和同事讲讲笑话，下班后陪陪阿姨。没有头绪找那个人，也只能每天打个电话，再听一遍被伪造的提示音。

有的人明明确实存在过，没有了他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遗不遗忘这有什么用呢？

生活还是要过的。

那个人会成为无解的迷题，没有后续的故事，不是她身边的人。

尝试放下，这似乎是唯一的结局。

+++

深夜，新手旅馆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窗前看着月亮。

三月的风带着冷意，而身处异地、被身边的人遗忘的他，也只能发呆了。

妈妈她还好么？那个跟家暴的狗男人迟迟不离婚的傻子，要是被欺负了肯定不知道反抗。唔……窈窈应该会替他守在妈身边的，妈妈依然不会孤独。

窈窈过得怎么样？没人陪她打架，压力大的时候只能虐待舌头了。维生素C真的太酸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自己的换成话梅。

要是能回家看看就好了，现实世界还有太多牵挂，他想回去看看。

客服感应到王乔睿的想法，弹出提醒。

【暂时回归现实的道具售价100积分，离开现实后他们会再次忘掉你，且此道具在集齐一套卡组才能解锁】

换句话说，想都别想。

他胸口有些发堵，“那么寄快递呢，可不可以？”

【单次两百积分，寄的物品价值最高为两千人民币，不然要加钱。】

【对我们来说这样有被人察觉的风险，而且他们还是不会记起你，真的有必要吗？】

客服话里话外都带着劝退两字。

刚来半个月的王乔睿看了看自己的存款，要是寄了快递，他的资产可就是个位数了。

好像……确实没必要寄快递，还不如多去副本里闯几次，集齐一套卡亲自回家。

乐观点，暂时不要去想死在副本里什么的，他要回家。

到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她们会像往常一样接待他的吧？……虽然他走后，这又会成为被遗忘的记忆。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显示付窈来电。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弯下腰毫不犹豫地点击接听，但是没有反应，手机依然停留在是否接听电话的界面。

窈窈记得他！王乔睿不断点击接听。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客服突然出声，模仿着现实里手机关机时该播放的语音。

“不要！”

来电提示消失了，手机嘟嘟着挂掉了电话。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王乔睿握紧双拳，把虚拟显示屏砸烂、踩碎，红着眼怒吼。

“那是我的家人啊！”

显示屏不再显示客服的回复，静静躺在地上装死:……

客服把屏幕稍稍实体化了，甚至模拟出玻璃被踩碎的音效，用一道道裂痕满足他的发泄。

“混蛋……”王乔睿胸口迅速起伏着，对着显示屏踹了好几下。他知道这样做是什么用都没有，但就是不想控制情绪。

太烦了，莫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身边的人遗忘。更别提在新手副本遭到暗算差点丧命。

要是窈窈在，还能打一架发泄。

一阵脚步声响起，门被重重拍了两下，服务人员大喊:“喂！楼下的投诉你了！请不要损坏公共设施！要罚款的！”

王乔睿:……

+++

门口多了个古怪的快递盒。

收件人姓名付窈，封条没有写公司名称。找物业一查，并没有快递员来过她居住的这栋楼。

付窈蹲下来盯着这个箱子，一动不动。

是“那边”的人？

自己给那个人连续打了五天电话，让他失踪的组织肯定注意到自己了。

讲真，这个举动有点冒险，谁知道那个组织会对自己做什么，轻则再次失忆，重则人间蒸发。

不过……很显然竹马有回来的可能，不是么？

为什么电话只是“关机”而不是空号？

——因为竹马的手机有用，不管这用途是否寻常，那边或者本人需要用这手机。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抹除那个人的存在，而不是直接伪造死亡？

——因为那个人还会出现，伪造死亡就背离了某种规则。

付窈嘴唇勾了勾，眼中闪着冷冷的光。既然组织可能会把人放回来，就绝对不会狠辣到直接除掉她。

来吧，让她看看那个组织想对她做什么？

付窈拆开了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