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沈铃在安慰了母亲许久后,就准备离开。
“你是回沈家老宅么?”
母惨白的脸靠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因为说了太多话而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嗯,我过两天要去看看老傅,然后再去探望一下爷爷和外婆。”
沈铃把自己的计划说给母亲,但独独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出国。
他不想让母亲的情绪再次经历波折。
“您早点休息吧,时间已经很晚了。”
母亲依依不舍地看着沈铃,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乐乐,不要怪你的父亲。”
他有些愣住,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往门口走。
沈铃没有做过多的告别,因为他不喜欢告别,不管是对母亲、朋友还是许正然。每一次告别,都意味着相隔两岸,直到过去很多年,可能都只能见上一面。
如果他会抽烟就好了,像那些成熟的男人一样,手里拿着烟,嘴里吐着烟圈,眼里是对生活的不甘。
他曾经试过,但他学不会,也不喜欢,一股浓浓的烟草味直冲鼻腔,就像火烧旺以后喷出来的浓烟一样,沈铃觉得这没什么区别。
沈铃站在庄园的大门,天已经下起蒙蒙细雨,点点雨滴拍打在沈铃的脸上,沈铃的眼泪顺着雨水一起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洼,他低下头,看见水面上映照着自己的脸庞,被淋湿的发丝趴在额角。
真狼狈啊。沈铃自嘲道。
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有了,但还是那么难过呢?自己拥有着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但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不到幸福呢?
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矫情了吧,父母亲的事情和自己又没有关系,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恩怨,父亲还是他的父亲,母亲还是他的母亲,一切都不会改变。
沈铃还陷在悲伤里,突然一把伞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罗翊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把伞的一边偏向了沈铃。
沈铃偏头看向罗翊,用着细微如蚊子的声音跟他说:
“我想回家。”
“好。”
两人并肩走在树林里,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树林里一片寂静,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远方的月亮缓缓升起,如玉盘一般。
“沈夫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罗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神情冷漠地问道。
沈铃侧头看了看罗翊后,又转头目视前方。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罗翊沉默良久,直到快走出树林才开口。
“为什么你觉得你的母亲说的一定就是对的?”
沈铃愣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罗翊。
罗翊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让沈铃有些误解,又补充道:
“我不是说沈夫人骗你的意思。两个人在感情中总是各执一面,只从一个方向去了解事情是不全面的。”
罗翊将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扶了一下眼镜。
“说不定在你父亲的角度,他确实没有出轨。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在和沈先生接触的这几天,我不太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果确实有这样的事,那只能说你的父亲演技太高超了。”
沈铃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雾气,他现在只想回家,抱抱自己的狗子,舒服地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他个昏天暗地,有什么事等到第二天再说。
事实上沈铃一饿这么做的,在回来的路上,他就靠在罗翊的肩上睡着了,一开始罗翊还有些嫌弃地推开,在沈铃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下,罗翊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着他靠在肩上。
他已经记不得到底是谁把他扶进房间,或许是管家?他只记得自己在经历了颠簸之后,就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其实到第二天他也不会醒,可他还是被窗外的鸟叫吵的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这些鸟儿从没有叫的这么大声,这么让他忍受不了。
沈铃被吵地忍无可忍,愤怒地起身走到窗前,想抓住那几只烦人鸟。但站在枝头的那成群的鸟儿在见到沈铃靠近时,就一窝蜂地飞走了。
“啊!”
鸟没抓到,觉没睡成,什么事都没做好,沈铃气的用力地抓了两下头,然后冲窗外那些成堆飞翔的坏鸟大叫了一声。
“少爷,出什么事了么?”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沈铃知道,今天这觉是睡不了了,还是得出去解决这一堆繁琐事。
“没事!就是外面有鸟,吵的我睡不着!”
沈铃没有开门给管家,因为现在的沈铃光着上半身,身下只有一条宽松的睡裤,着实是不太雅观。
“您要起来吃早饭么?”
管家虽然隔着一道门跟沈铃说话,但和屋内大声嚷嚷的扰民声不同,管家的声音一直都是不紧不慢,能让人听得很清楚的同时,又一点都没有急促的感觉,让人听的很舒服。
不愧是沈家花重金请来的管家,就是不一样。不管是专业素养还是基本礼仪都很好。
沈铃思考了一下,跟门外的管家说:
“父亲今天在家么?”
门外的管家停顿了一下之后回答道:
“先生今天一整天都在,您可以随时去找。”
沈铃了然。
但肚子可要抗议了,都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看看墙上的钟,11点,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一点东西了,再不吃就饿过劲儿了。
沈铃可怜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开口跟管家讨要食物。
“您能不能给我找点儿吃的?不用很多,一点就行。”
“好的,我这就吩咐人去给您做。”
沈铃看着管家的影子从房间的右边走到左边,然后慢慢地消失,只留下外面的一片光亮。
今天下午要去找父亲,去问一问当年的事情,然后把父亲母亲之间的误会解除。
沈铃想着想着还有些开心,嘴角不经意间上翘,他走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漏出两只虎牙,脸上的小酒窝也随着出现。要是许正然在,恐怕已经把沈铃亲的说不出来话了。
可惜,往事不再来,一切都回不去了。
沈铃想到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只留下无奈的表情,心里在嘲笑着自己的痴情。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啊,都分开这么久了,还想着,说不定人家都入洞房了,只有自己在这里伤感,真傻。
“少爷,早餐来了。”
门外是管家和女仆的声音。
“好的,进来吧!”
沈铃在镜子前装扮起自己,把头发梳到脑后,像那些职场精英一样,梳个大背头,穿着成熟的西装,但这成熟的外表下,是一颗青涩又幼稚的心灵。
早餐不算特别丰盛,但有粥,有肉包子,就够了。沈家对比别的有钱人来说不算奢靡,至少不会用金箔铺满楼梯扶手,不会残杀动物只为了把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用来装饰。
相比之下,沈家简直太高雅了,食物,装饰都很淡雅,没有大红大紫,也没有金银装饰,到哪里都是山水小猫,当然,自己的狗子在后山和那只大狗狗一起玩呢,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了,这让沈铃有点担心。
所以,吃完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狗。
“乐乐!你在哪呢!?”
沈铃把整个后山都逛遍了,一点狗毛都没看见。
“汪汪汪!”
“嗷呜!嗷呜呜!”
在一颗大树后面传来了一阵狗叫,又一阵像狼狗似的叫声。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父亲养在后院的大狗。
“乐乐!”
“沈铃想了想,又叫了一声。
“咪咪!”
一棵大榕树后面探出两颗狗头,一大一小,正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地沈铃。
那只大狗真是国外来的品种,浑身都是厚厚的毛,浑身棕色,在胸前有一道白色的‘v’字型;在两只眼睛上面,是两撮像眉毛似的白色毛毛。
两只小狗愉快和谐的相处,直到沈铃靠近,大狗兴奋地扑向他。
沈铃的背部猛烈地撞到地上,好在衣服厚,不然肋骨都得断两根。
“咪咪,你也!太有劲儿了吧!”
他抓着咪咪的两只爪子就要把他往上抬,但狗子好像以为沈铃要跟他玩游戏,一直施力把他摁在地上 。
好不容易从狗子的身下挣脱出来,沈铃摸了摸大狗子的头,一直坐在旁边的小狗子马上两脚直立,两只前爪放在沈铃的腿上,两眼放光地抬头看着沈铃。
“诶哟!”
沈铃看着可怜的小狗子,自己冷落了它两天。
但同时,他发现,这两只狗子一点都不脏,甚至可以说是很干净了,毛发里没有一点尘土,白色的毛发没有一点黒渍,眼眶周围也没有泪痕,干干净净的。
难道沈家有雇人专门伺候小狗?
“诶诶诶!”
沈铃顺着身后的声音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橡胶裙裤的中年人,满脸胡茬,像是不修边幅的那一类人。
“你是干什么的?偷狗的?”
那个中年男人从身后拿出一把铁锹,就对准沈铃。
“我叫沈铃,这只白色小狗是我养的。”
沈铃才发现,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就把这个没礼貌的男人骂了一顿,但是经历多了以后,已经见惯这种拜高踩低的人了,只是冷静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嚯!你就是那个沈少爷?”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沈铃,可能是看在他身形瘦弱的份上,慢慢把手里的武器放了下来。
“你说这只狗是你的,怎么证明啊?”
中年男人对他的戒备还是没有放下。
“他叫乐乐,我每次叫他的名字,他就会过来。”
沈铃蹲下身,把手张开,朝着小狗子喊:
“嘬嘬嘬,乐乐,过来。”
狗子迈开双腿,像兔子一样前后腿蹦蹦跳跳地冲到沈铃怀里。
“看到了吧,它是我的狗,我在农村捡的狗。”
沈铃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眼里有些落寞。
中年男人好像知道了沈铃有些不开心,开口笨拙的安慰:
“得,知道了,它是你的狗。这么不开心干什么嘛,我只是怕你把狗偷了拿去卖嘛。”
他那里会为这种小事而感到不开心,他只为负心汉流泪。
“我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你叫什么名字?”
沈铃将狗子抱起来,掂了掂,嗯,重了。
“我是你们家应聘来的,我叫潘洪。”
“你们沈家不错,不会为了一时的开心不开心而抛弃这些可怜狗子,”
潘洪摸着咪咪的头,抬头看了一眼沈铃。
“谢谢你对沈家的肯定。”
沈铃客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