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之寅回到家，家里佣人一两个在前厅等着他，他把书包递给其中一人，说已经吃了，便径直去母亲房里。

母亲自然是睡下的，只是人半截歪着，上身和下身不在一个方向，那药效起来，睡着就是一瞬的事儿，人都还没来得及调整舒服睡姿，就跟晕过去似的。

之寅走过去，一手搂在膝弯，一手搂在后颈，小幅度摆正姿势，恰睡在床中央，始终也只有母亲一个人，无谓睡在左还是右。

他盖好被子，翻摆在床头柜的药，佣人忘记剪半，母亲便干脆吃了一颗。

孙之寅拿着那盒药，回到前厅，让佣人拿了剪药器，挨个掰出来剪好，又让佣人端回去。忙完一看时间，已经近十点了。

赵海乔很迟才从公寓走出，就看着手机屏幕父亲来电、家里来电反复闪烁，很奇怪的感受，他一下子无所谓似的，也许是把柄拿掉了，总悬而未决，如今判决已下，既无gay不gay的，又无粘缠的事情跟着。

和那玩意儿混在一起，玩虽能玩，可终归是祸患，时间长了，李悦肯定知道，便也生出不利。可就算李悦知道，无非关系跌冰，那又如何？

他一下忘了父亲，忘了赵家，朦朦胧胧的伤感潜伏，只等他稍不留神，便能密密麻麻覆盖他。

可他总是机敏的，没了那物，他一下自由身，再无羁绊锁，身自由，心也自由，一下空荡荡一身轻，可就是太轻了，走路有些不稳，迟迟坐在沙发上。

他想什么时候发展李悦，就什么时候发展李悦，他想什么时候玩砸，就什么时候玩砸，想不想帮赵家，现在全凭他个人意愿。他是自由的。

最末司机来电，他才稍有力气，接起来说：“学校有点事，耽搁了。”

钱孟孟容光焕发，怎么从前不知道人这么好玩，哦不对，狗做的人？人做的狗？这么好玩。他翘起一只腿，放在仆人背上，仆人是跪趴着的。

写作业本来就心烦，可他是第一次笑吟吟的写。另一只脚也累了，便撤下这只，让仆人到爬到左侧。手累了，便就叫仆人捏捏手。

可总要有个称呼吧，钱孟孟就一直喂呀喂的，捏完手，狗东西缩回书桌底下，本来是在外头的，给钱孟孟赶这位置，正合适。

里头人蹲坐着，钱两只脚搁他肚皮上，害得仆人彻底坐倒，微微踩肉就水铛铛的，痒的人倒是他自己，钱咯咯笑。只见他仰躺椅背，一只手抓来书包，从夹层掏出来厚厚一沓红钞，盯着底下仆人双眼，笑眯眯开始点钞票。

钱孟孟边点边说：“1、2、3、4、5、6、7，哎——，“他虽然抽出好几张，眼见着仆人瞪大眼睛，不敢呼吸的表情，他又都放回去，只留了一张，仍旧笑眯眯说：“没想到吧，只给你一张。”

邬尤仰头看着，还没接，他震惊极了，似乎蒙受不得了的事情，甚至抬高了音量，难以置信：“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

哦，钱孟孟听懂了，为什么还要他给钱——为什么还要勒索他的钱。钱把一张粉色钞票放他手掌心，似有沉思，“嗯，我也奇怪呢。”

随即他笑得愈发灿烂，几近恶劣，“所以我才这么有钱吧。”

可他的笑容渐渐淡了，欢声笑语不过一时，他把剩余一沓钞票塞回书包，看到手机屏幕闪烁，即便是李悦的电话，他的声音都提不起劲，有些冷淡：“李悦？什么事？”

他接电话的时候低着头，恰对着仆人眼睛，只见狗东西眼睛又瞪大了，他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