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瑞的一年很快。

军校也有自己的艺术节，运动会，科技节，读书节，林朝雨的奖状已经在家堆了厚厚一叠。

红姐还回校看女儿了，把上官焰和林朝雨都一顿夸，给她们带了极好的伤膏药。

林朝雨家，地下的隐藏地堡里，基础设施陆陆续续地修好了，林朝雨看着人家师傅的操作，也学了个一星半点，自己在家换了个灯泡，手机拍了照发给季燎炫耀。

她很喜欢那里，安全感十足，还时刻储备着充足的食物和水。

林朝雨已经十七了，当选了仁瑞人民军校学生会的一员。

就算有不服她的，打一架就老实了。还有人试图造谣林朝雨和季燎□□有不正当关系，结果被当众打脸了——从此全校都知道季燎是林朝雨的舅舅了。

第二学年，特化班开始要做些社会实践。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管理市区交通，抓流浪猫狗去绝育，分派到小区门口当保安。

“喝啊，老子不干了！老子要手撕怪异，而不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赵强扶了今天的第六位颤颤巍巍的老奶奶过马路，在她走远之后愤怒地捶地，吓到了几个路过的人。但至少他超额完成任务指标了，任务本来只要求他扶三位的。

“林朝雨——我找到猫猫了，在树上！”上官焰朝不远处的林朝雨喊着。

“你去抓它，然后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

“成！”

成功救下受惊的小猫，它张嘴欲向两人哈气，被林朝雨抢先一步哈了回去。

上官向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她们完成了任务，回集合点交差了。

乘巴士回了学校，大家都心力憔悴。

“天色不早了。朝雨，你马上直接回宿舍吗？”

“我还要去学生会那里处理点文件。”

“好，那我帮你带饭，你回宿舍吃？”

林朝雨比了个OK的手势。

“朝雨啊，认识一年了，我再问问你，你想做什么工作？”

“……”林朝雨认真地思考起来，“我还是想做调查员。不过我以前说的理由不是真的。其实，我也没想明白。我说真的，可能是命运指引我成为调查员吧。”

“没想到你还相信命运！”

“那倒也没多相信……不过先前一个疯子入侵电视台、各个网站，宣扬前世今生说，到还真是蛮有一套的。”

“前世今生，就算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上官焰喃喃自语，“或许那个人是个天才，而不是疯子……”

“哇，小焰你哲学不错哦～”

她轻轻捏了下林朝雨，“哼，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一肚子坏水，还阴阳怪气起来啦？”

“嗯～你是知道我的，光明磊落，为人正直。”

“那必然的，我的好姐妹嘛，自然是和我一样，本质洁来又洁去！”

林朝雨摇摇头，“这台词可不兴说啊，be感也太强了。”

黑发少女默默攥紧了衣角。强化人短命没错，但是自己真的就只能任由朋友被岁月带走，任由他们在自己之前燃尽生命吗？啊，说不定自己会比他们更早离世，毕竟听妈妈说过，他们林家一脉英年早逝者在族谱中，占绝大成。

“我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暗戳戳掐自己一把，看向窗外。

想到朋友，她脑中闪过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少年，想到了已经好一阵子没联系的卢卡斯，又回忆起那个总是依赖着她的柔弱的花姻姻。

呃，对了，我都没拿到花姻姻的联系方式……

期中考试过后，仁瑞开始安排同学们接触怪异。

第二学期结束后，会有专门的测验，同学们要初步呈上各自的职业规划，然后开始分流，朝自己专业的方向发展。

在全息训练场里，大家拿着自己的武器，都兴致勃勃的。

“正在投入D级怪异变异狼……投入完成，请各位注意警戒。”机械女声响起，被分到这个训练室的八位同学都警戒起来。

林朝雨把武器匣切换为了狙击□□式。

在还算开阔的训练室内，大家都看到五只变异狼在中央突然出现，他们龇牙咧嘴地向同学们冲过来。

一个同学立刻冲上前用盾斧挡住，林朝雨抬枪瞬狙了一只，大伙配合着，顺利解决了这批怪异，它们的尸体消失不见。不过有个同学害怕地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第二批怪异狼正在投入……投入完成。”

这次是十二只变异狼。

林朝雨切换成重刃，一边防御，一边一刀横扫了五只扑过来的狼。

再次解决，尸体消失，投入的第三批狼足足有二十一只。

它们潮水般冲过来，前一只踩着后一只的尸体，朝几位学生张开血盆大口。

林朝雨砍死一只朝角落同学扑过来的狼，大喊，“都退后，我切激光炮了！”

一炮下去，十几只变异狼灰飞烟灭，几个同学目光交接，互相配合着，清理了剩下的几只。

“训练通过，评级为S级。”机械女声结分完毕，机械大门打开，大家可以出去自由活动了。

“同学，你还好吗？”林朝雨到角落处，弯下腰询问。

一脸阴郁的瘦男生从膝盖间抬起头，“结束了？”

不等少女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站起来，直直地离开了。

林朝雨没当回事，也离开了训练室。

她今天也是十点多就熄灯睡觉了。

她感到一阵奇怪的吸力。

睁开眼，又是第一人称视角，“自己”牵着一个人，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年轻男人戴着口罩，却也遮不住他的俊美。

“怀孕辛苦了……今天吃海鲜大餐？”

“不要～比起那些没用的，你不如回家，给我好好按按肩，揉揉腿，再多喊我几声‘宝贝老婆’。”

女人一手挽着男人，一手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是爸爸妈妈的事吧。不过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林朝雨怎么也想不明白。也从没把这些梦到的回忆告诉季燎。

男人似乎害羞了，别过了脸，“可以是可以……”

“放心啦，我也会叫你宝贝老公的～”

“哼哼，这才差不多。”

诶呦，这小夫妻两个。林朝雨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所以妈妈肚子里怀的就是我喽？

少女傻笑起来。下一秒，一辆小轿车直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这具身体慌忙推开身旁的男人，男人也在同时一把推开自己的肩膀。

两个人同时向两边摔去，林朝雨咬牙吃痛——小轿车撞上她的腿了。

路人在尖叫，在躲避。

那小轿车倒退了，自己则惊魂未定地护着肚子，缓缓站起来……不行，腿似乎是骨折了，站不起来。

“老婆小心——”

那车辆在刹那间又加足马力，碾向了自己。

自己闭上眼前，看到男人崩溃地奔向自己，他向自己伸出手，口罩已然被风刮走。

然而女人已经没法再握住那只手了。

剧痛不断吞噬着自己的意识。

除了男人，自己只看到了一片血肉模糊。

为什么要撞死自己？

然后她想到，妈妈被车撞碎了……

林朝雨切身感受着死亡，动弹不得，在闭眼前记住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我不想死……”

林朝雨脱口而出的话语和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异口同声。

少女惊醒，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和恐惧。

她实在无法平静。

自己所在的这个视角，真的是妈妈的吗？

林朝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如果这个梦是真实的回忆……那么，那么妈妈和自己都不可能活着啊？

我难道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就算那可能是自己的未能出生的哥哥或姐姐，那妈妈又怎么还会活着呢？又怎么能诞下自己呢？

她已经不寒而栗了。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点开聊天框，给季燎发信息，“小叔，妈妈是不是遭遇过车祸？”

不一会，对面回复，“这么晚了，做噩梦了？”

“最好只是噩梦！小叔你回答我……”林朝雨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两行热泪斜着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到屏幕。

“没有。梦都是假的。”

他怎么能笃定我是做梦梦到的？不过细细想来，也合情合理，他是知道自己有梦魇的情况的。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要请假带你去玩吗？”

季燎这么一让步，她的怀疑就更深了，“小叔，你的回答漏洞百出。我好失望。”

“……你穿好衣服到阳台去，关好门。”

林朝雨抹去眼泪鼻涕，哽咽着探出头确认上官焰睡得正熟，然后蹑手蹑脚地到阳台上去了。

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从底楼闪电一样，在楼间可以落脚的地方穿梭，很快就翻身到了阳台。

……这里是四楼啊。

她注视着男人，然后，对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

“你刚刚哭了。”

“我才没有。”她别过脸。

“……你梦到了什么？”季燎问她。

林朝雨的声音闷闷的，夜风吹得树沙沙作响。

“我梦到爸爸妈妈以前的记忆——我之前也梦到过，还和妈妈确认过是有这么一回事。从他们相见，到相爱，到结婚。而这次我梦到妈妈怀着孕，被车撞了，似乎还是故意的，车牌号是……”

季燎看着阳台外的夜色，语调没什么起伏，“只是个梦而已。你爸爸妈妈，是遭遇过车祸，不过你妈妈只是受了惊吓，你爸爸被车剐蹭到了。他们当时反应很快，立刻躲开了。当时那辆车速度不快。”

“真的吗？”林朝雨眼里有了光。

“真的。”

“那你知道车子为什么要撞他们吗？”

“因为驾车的人曾经是你妈妈的同学，嫉妒你妈妈能够嫁给了你爸，所以要谋杀你妈妈，但平常又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原来如此……”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以后可以回W市查，可以查那个车牌号，查那次事故。

“那个人听说第二天就自杀了。”季燎补充。

“噢。我相信你。”她笑了。

“你还好吗？”季燎皱眉，“你撒谎了。”

他摁上少女的嘴角，“你一边笑一边往右看，就是在撒谎。”

哎呀，被说中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我，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下。”她垂下眼眸，深呼吸，“季燎，为什么不让我当调查员？”

男人愣了一下，没有言语。

“如果你真的没有一点让我做怪异调查员的心思，干嘛给我天天加练，让我和A级怪异战斗？”

“你可以做军官，可以做后勤，可以做科学家。第三年级才开始分流，我在为你打下基础。”

林朝雨把男人逼退到墙角，双手张开撑着墙，仰视着对方，傲气地说，“季燎，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表现也很明显——别以为你遮住半张脸，我就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