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消失的四个月6

【2015年12月15日 初见第1466天】

由于第一次进入这个会所，丁寅昊警惕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

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好像身处黑暗迷雾中，仿佛在大山之中，走路时脚下发出踩踏砂石的声音。

场景过于真实，加上长年演艺圈的工作需要飞来飞去，居无定所，他已然忘记自己目前正在休假，和喜欢的女孩工作一天之后赴约交际，此刻正躺在按摩椅上浅眠。

阴暗而充满迷雾的小树林，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恐惧感。

丁寅昊正向前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忽然间，一束冷光从远处水面映照而来，刺穿了层层迷雾。

他依稀见到远处山脚水沟边有几个人影在移动，其中一人身形神似达哥，好像在指挥其余人等走到水沟边迎接什么。

但月色朦胧大树荫蔽下实在看不清，他赶紧放轻手脚悄悄接近，利用树影隐蔽自己。

毕竟在寂静的森林里，有其他活物比自己孤身一人更让人胆颤，万一不是友好势力，暴露自己只会身陷囹圄。

待走近些，他看清指挥的人正是达哥。

只见达哥带领一行四五人，在水沟边和一艘小船接头，小船上有2名男子，看样子像水上人家。

完成接头后，达哥示意手下把水沟中小船的东西提上来。

丁寅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一个小的黑色真皮行李箱，材质仿佛十分好。

因为朦胧的月色中依然油锃发亮，2名手下打开小箱子，仿佛是让达哥检查里面的东西。

达哥取出里面的一个小盒子，用手机打了灯看了看盒子，仿佛在核对真伪密码的东西。

确认清楚，他将小盒子放回原处，点点头，示意手下合上小箱子。

全过程仅用十几秒，手下便迅速将小行李箱放进他们开来的黑色小汽车内。

货物收讫，达哥一回头示意，另外2名手下便走下水沟，将一直提着的黑色大包递给了等在岸上的2名船家。

船家点头哈腰接过黑色大包后，便放在地上打开，仿佛是想要清点。

此时2名手下迅速举起右手对准2名船家，作出射击动作，没有声音。

但当手中疑似枪支的东西在半夜的凉风里冒起一点白烟，2名船家均已倒地，一动不动了。

周围的树影仿佛在晚风中低声议论这场血腥的刺杀，但风一停一切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船家倒地处似乎留下一滩殷红的血迹，整个过程犹如一场无声电影，丁寅昊仿佛嗅出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伴随树丛不时传来的悲鸣，小树林弥漫的死亡气息比方才更浓郁，气氛更阴森。

达哥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打扫“战场”。

自己则背过身，点燃了一根香烟，慢悠悠享受干完今天最后一个工作的贤者时间。

手下动作娴熟地清理现场痕迹，小心捡起散落的细小物品，比如说弹壳，又拿出一瓶白色的类似化学药剂的物品，喷洒在血迹可能喷射的地方。

他们动作娴熟迅速，将一切可能指向他们今日行为的证据尽可能收拾的收拾，隐藏的隐藏，销毁的销毁，破坏的破坏。

他们一边清理，一边仔细扫视周围，确保没有任何遗漏，丁寅昊仿佛感觉到他们眼神中那份的冷酷与果决，毕竟每一次都是没有退路的刀口舔血。

清理工作接近尾声，只有树影摇曳，默默见证一切。

丁寅昊心想，虽然此时空气中仍残留一丝血腥的气息，也许过几天，又或者明天下完一场大雨，这个血腥的犯罪现场便只留下一片宁静。

正想着，大腿因长久蹲下有些麻了，他正想换个重心继续埋伏，脚下的沙粒却滚动一下，使他不慎膝盖跪地，头却仰了起来。

达哥满意地看着手下工作，那瓶白色的化学药剂是他特意从灯塔国运回来的。

据说可以破坏血迹中的生物痕迹，使化验室无法辨别血液的基因，无法确定身份。

他叠马仔出身，从一线杀出重围，拥有今天的一切，当然不单单要做菠菜生意。

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车队，参股了船运生意，又有娱乐事业，他还要拥有更多，达哥轻轻吐出烟圈，不由畅想未来。

毕竟已是凌晨，人也倦乏，便活动眼珠似的四周环顾。

吞云吐雾之际，一不小心眼神对上了30米开外躲在树干背后刚探头的丁寅昊。

“谁在那边？！”达哥大吼一声划破森林的寂静。

果然没逃过他的眼神，本来丁寅昊看到2名船家的遭遇，就迅速藏起来，打算等他们离开后再离开。

但他没看到达哥回过身的动作，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仿佛已过了很久，他便探头出去看看他们离开了没有。

没想到达哥正面对自己的方向四周环顾，30米左右的距离任何活物移动都相当显眼。

没来得及多想，丁寅昊拔腿就跑，此刻他只想活下去，逃命是唯一的选择。

“大虾细饺！给我追！”看风的手下接到命令发疯一样追了上来，毕竟谁也不想杀人事迹败露。

“哼哧...哼哧...哼哧...”

丁寅昊虽然是186大高个手长脚长，但精神高度紧张跑了几百米后大脑有种缺氧的感觉。

大概是事情发生太突然太烧脑了，一切都来不及反应。

他凭着多年拍武打动作的灵敏，一直把达哥的手下甩在身后，可实在对这片森林的路况不熟悉，绕了几下貌似在鬼打墙。

很快，他便被四个手下来了个包抄，眼看着四面都是人，无路可退，丁寅昊只好停下来。

还喘着粗气，达哥就来到眼前，只见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踩。抽着嘴角用一腔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到：

“走去哪里啊后生仔？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虽然讶异达哥居然貌似不认得自己，但他来不及想这么多，因为此刻他被达哥手中的枪指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今天的事你碰见了，是你不好彩了。”

“砰！”——

丁寅昊一片空白，紧闭双眼等待着死神，过了几秒，他却感受不到想象中枪伤的疼痛，猛地一颤惊醒了。

“呼...”

丁寅昊坐起身深深地呼出几口气，平复一下在狂跳的心脏带动下急促的呼吸。

没有小树林，没有迷雾，没有被杀的船家，没有达哥，没有荒郊野外大逃亡，他在会所包厢里按摩椅上睡着了。

幸好只是梦...

此刻，小房间灯光改成柔和的睡眠模式，旁边按摩椅上余纯鹏正呼呼大睡。

晃了晃神，想来可能是自己工作了一天又被拉出来应酬了，确实有点累，才会做被追着跑的噩梦，便长出一口气。

由于梦境过于真实，仿佛达哥就是如此阴狠之人。

丁寅昊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揉了揉眼睛，翻出手机看时间，04:50，已是后半夜，只见自己身上盖了毛毯，按摩师早已撤场，小房间外面的嘈杂声也消失了。

他放轻动作下床，想要解个手，第一次来此地，不知洗手间在何处，他走出小房间，只见外面包厢已空无一人。

此时，服务员业已撤场，灯光也已悉数关闭，连开关都摸不着，想来大家应已另觅去处“单聊”去了，这下子连路都找不到人问了。

包厢里除了通往自己休息所在的小房间的走廊，还有另一条走廊，分别联通四五个小房间，他想里面总有一个是洗手间。

可惜借着这昏暗的灯光他也找不到开关，也不想因此弄出响动，惊醒在别的小房间里休息的“贵客”。

就算找到洗手间门他也不敢进去，万一再撞破点什么“好事”，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他只好打上手机电筒，开门出包厢，打算寻找公共区域的洗手间，毕竟大家在公共区域还是人模狗样的。

北方冬天的4-5点，大概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因为哪怕泡夜店的青年男女都在3点左右回家了，而早起干活的人们往往还没出门。

因此外面街道只有在偶尔经过的汽车发出响动，又回归寂静。

装修金碧辉煌的瓷砖地板映照着古典壁灯发出的暖光，丁寅昊刚醒，又因为刚刚的噩梦出了身冷汗。

尽管高级会所暖气开得很足，但不免还是有点遭不住黎明前的寒冷，他不禁手伸口袋，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他“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内回荡，亮堂的瓷砖倒影着他孤独的身影。

估计服务员们都找地摸鱼休息了，此刻走廊上也空无一人，显得他一人的脚步声格外明显，他不由放轻脚步，避免生出其他事端。

迷迷糊糊地，他仿佛走了挺远，拐了两次弯找到了洗手间，解决完要离开，却忘记从哪个方向来。

他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正在犹豫之际，余光却瞥到洗手间旁边的昏暗楼梯间里有个人影。

他突然联想到刚刚的噩梦，于是止住脚步，打算掉头从另一侧离开，在这种地方，眼不见心不烦才是正道。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湾区话：“好快搞掂了，你放心啦！”声音的主人正是噩梦中的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