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杳和沈祁到凌阳已半月有余，住在叶家旧宅中。此处虽不比沈府宽敞，但也舒适，有个宽敞的院子，加上沈祁兼任凌阳县令，住在此处，离县衙近，方便得多，便没有再搬。

叶杳自打到了凌阳，便好像将京城的不快都抛到脑后一般，每日心情都十分舒畅。沈祁原本还担心冬日时节，叶杳没有熟人，他上值时她会无聊，却不想，听说她回来后，许多人都上门拜访。

凌阳是个小地方，大家也不晓得来的是什么官，便只知道来了个新县令，正巧是叶家大姑娘的夫君。在此处，大家都称呼他们为杳姑娘和杳姑娘的夫君。

叶杳一改在京城的沉稳，时常在外头走街串巷，有时时间恰好，她会走到县衙处同沈祁一起回家，有时会给他带些好玩的好吃的。

按理说，官家夫人不该如此抛头露面。但沈祁并不在乎这些礼数，反正在凌阳，她不是沈夫人，她也不是沈大人，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只是恰好他在县衙当个小县令罢了。看着她每天开开心心的，他也就放心了。

今日一大早，叶杳竟然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肩上，眼睛还眯着呢就撑起身子往窗外看。昨夜下了场大雪，此刻院子里白茫茫一片，映得天色更亮了一些。

叶杳兴致冲冲地爬起来，洗漱完后让小涂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头发便要出门。沈祁正好收拾好了，拦住她：“陪我吃了早饭再出门吧。”

叶杳瞧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又看了看时间，担心沈祁不吃这一顿便不知中午何时才能吃上午饭，便坐下捞过饭碗。

沈祁怕她着急只吃白饭，便先往她碗中夹了才才开始扒饭。

“今日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叶杳顿时来了兴致，往他那挨了挨，两眼放光：“李家婆婆今日要做冬糕，她做的冬糕可好吃了，我昨日求了好久她才同意的，我想着今天早点去给她打打下手，回来时我多带点回来给你，这可是李婆婆的独门手艺。”

“好。”沈祁笑着应下。

“我吃好了。”叶杳放下碗筷便要出门。

“等等。”沈祁再次叫住叶杳。

叶杳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转头看他。

只见他走进房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件厚毛氅，便往叶杳身上披边道：“你穿得这么少，今日又冷了一些，别冻着了。”

他低头认真地给叶杳系上毛氅的系带，叶杳便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系好后还替她整理了一番，仔细检查后用指节蹭了蹭她的脸，笑着道：“去吧，有什么事就到府衙来找我。”

“你已经交代过很多次啦。”叶杳嗔怪，踮脚在他脸旁落下一吻：“我走啦，下午去接你下值。”

沈祁笑着看她欢快的背影，嘱咐道：“别在外头太久啊，小心冻着，地上滑，慢点走。”

也不知她听没听着，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沈祁摇摇头无奈笑笑，收拾收拾也出门上值去了。

“阿婆！我来啦！”叶杳还没跨进院门，便急匆匆地喊道。

李家阿婆闻声停下手中的活，缓慢地转过身，看到叶杳便展开了笑，招呼道：“杳丫头来啦，我们正要开始呢。”

叶杳小跑过去，进到厨房里时气都没喘匀，嘴里呼哧呼哧地呼出白气。

李阿婆慈祥地拍着她的背，笑着看她：“这么着急做什么，会等着你的，大冬天跑这么一下，鼻子不好受吧。”又看向身后也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涂：“涂丫头也来啦。”

叶杳笑着摆手，接过李阿婆手中的竹筐：“不碍事，我来吧，我馋这口好久啦。”

李阿婆笑了两声，道：“是呢，你小时候一闻到我做了这雪花果子，便跑来李阿婆李阿婆地叫，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还以为没机会再见你了，早知你走时便多做些给你带着了。”

叶杳将拿竹筐的手换了一边，倾身搂住李阿婆的肩，撒娇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今日便多做一些，将这些年没吃到的都吃回来罢。”

李阿婆笑着拍拍搂在自己肩上的手，答道：“好，今日一定让你这小馋猫吃个够。”

叶杳搀着李阿婆走带桌前，上已摆满了此次所需的所有食材，都是满满一大盆。

此时一位男子从院外走入厨房，边说着：“祖母，您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他刚过转角，看见李阿婆身边站着的人后，愣了一瞬。叶杳先反应过来，笑着叫了一声：“李大哥。”

李大哥直直地盯着叶杳好一会，而后好似意识到失礼般猛地低下头，轻咳两声后抬头：“叶姑娘。”

李阿婆笑着看着两人，转向叶杳说道：“今日做得多，我便将阿明叫回来帮忙。你俩小时候玩得可好了，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叶杳也陪着笑，看向李大哥说道：“对啊，小时候李大哥天天带我去爬山上树，我有次上不去他笑了我好久，回来后我还找阿婆您告了他一状呢。”

李阿婆听了哈哈笑起来。李大哥却不好意思般轻咳两声，然后小声反驳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叶杳笑着将视线转向李阿婆，装作没看见李大哥双颊浮起的红晕。

三人坐在桌前做雪花果子，阿婆和面，李大哥热锅，叶杳和小涂便在一旁打下手。叶杳坐在李阿婆旁边，开始和李阿婆唠起家常。

“怎么没看见小妹啊？”

“小妹在城西那边开了个小店，现在每天都忙的很。阿明平日里给人送货，今日正好休息一天，就被你赶上了。”

叶杳吐舌娇俏一笑：“李大哥和小妹都能赚钱了，阿婆可以享福啦。”

李阿婆被哄得喜笑颜开，看向李大哥的方向：“现在就在家浇浇花，偶尔出门转转，日子的确不错，就是阿明阿，一把年纪了也不成家，焦急啊。”

叶杳只笑着，不接茬，而后抬眼看向一旁立在锅前动作的李大哥。叶杳知晓他的心意，但已然不可能，便笑道：“李大哥一表人才，定有许多女子倾慕，怕是到时候都上门来，阿婆您会受不住喽。”

李阿婆笑仰头，用沾着面粉的手刮了刮叶杳的鼻尖：“你这小嘴，还是这么会说话。”

话题扯远，叶杳干脆将它扯得更远，厨房里总有丝不易察觉得尴尬：“我今日一大早来时便看见隔壁王婶家已经开始忙活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李阿婆有些惊讶：“你还不晓得吗？王婶家的闺女要出嫁了，前些天男方刚娉了媒人拿着嫁妆单子来呢。”

“王婶家，是小琳吗？”

“正是。记得你以前同琳丫头也是要好的。”

叶杳若有所思地点头，将手中揉好的条子递给小涂，小涂将其整齐摆在盘子上。

“你刚回来，不知道也是有的，过几日要摆宴席，到时候必定会请上你和你家夫君。看你现在这样，你夫君一定对你很好。”

说起沈祁，叶杳又想起他今早叮嘱自己吃早饭和给自己披上毛氅的模样，眼神里瞬间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幸福：“他待我很好。”话音刚落，在一旁炸果子的动作忽然僵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几人合力，一上午就做了一大筐雪花果子，叶杳就站在桌边，待李阿婆将炸好的面条子裹上糖后，立马就上手拿起一条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小涂，另一半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李大哥将最后炸好的一碟端上桌后笑着调侃道：“许久未见，叶姑娘还是这么贪吃。”

叶杳只顾嚼着，笑了笑，也不反驳。李阿婆一脸慈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叶杳又拿起一根掰了一小块放入李阿婆嘴中：“我第一次做，形状还不错吧？”

“是，有天赋呢。”

叶杳吃完嘴里的，便让小涂拿出早上带来的包裹，从里头掏出一个匣子，叶杳打开递给李阿婆：“这是一些安神的香，若您睡不好时点一柱在旁边，可以安神助眠。”说着又从匣子底部掏出一叠银票：“还有这些银票您也拿着，虽不是多大的数目，冬天炭火贵，您用来买些炭火冬天过得暖和一些。”

李阿婆瞧见，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可要不得。我如今不愁吃穿，你快拿回去。”

“您就收下吧，先前我娘走时您照顾了我不少时日，这香是我让京里的大夫开了方子自己做的，花不了多少。至于这些银票，就当我向您买些果子带回去给我夫君尝尝罢。他没吃过这些小玩意。”

李阿婆“嗨”了一声：“想吃尽管拿，要不了几个钱。”

叶杳直接将包裹塞到李大哥怀里：“李大哥，你就替阿婆收下罢。”说完便转身去找匣子装果子。

李阿婆无奈摇头，嘱咐李大哥道：“阿明，放屋里去吧，也是杳丫头的心意。”

叶杳磨蹭半天，听了这句话才转过身来往匣子里装果子。

叶杳中午就在李阿婆家用了午饭后又聊了好一会，眼瞧着天色已晚，估摸沈祁要下值了，便告辞了李阿婆和李大哥离开了，出门还不忘嘱咐小涂记得拿上装着果子的盒子。

叶杳急着赶在沈祁下班前到县衙，胡乱系上了毛氅带子就出门了，她在前边快步走着，小涂抱着食盒跟在身后。小涂穿的棉衣，食盒上都落了些雪，叶杳见了便将食盒接过抱在自己怀里。紧赶慢赶着终于在沈祁下值前赶到了县衙门口。到了下值时间却不见沈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