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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回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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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的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停在了金记茶行的门口。吴铭对晏礼说:“这里就是黄金台总舵了,今天带你走正门,以后你来可以从后面小门进,不会引人注意,这里的人都认得你,你随时可以来。”

晏礼一边跟着吴铭进门一边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得我?”

“因为这里我说了算。”傻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穿过店面,走过夹道,边鹤打开了暗门,晏礼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挑空的地下大厅里灯火通明,中间的空地里摆着京城的沙盘,四周是到顶的架子,摆满了卷宗,中间有文士来往翻阅摘抄,并从暗道送出或者接收情报。

吴铭自己动手推了一下轮椅,来到栏杆前,拍了两下手,下面的文士纷纷弯腰齐赞:“见过帮主。”

晏礼有些激动:“怪道人家说得吴铭者得天下,观黄金台运作,比大内也不遑多让啊。”

吴铭微笑:“野路子罢了,怎可与禁庭相比。”

晏礼说:“帮主也带大哥来过吗?”

吴铭看了一眼晏礼,没好气道:“没有,你是第一个来此地的外人。”

二人在后院吃了一顿过于迟了的午饭,吴铭邀晏礼到他的书房下棋消食。

轮椅停在茵席铺就的榻前,边鹤将吴铭抱了上去,让他坐在案几边,靠着凭几。见晏礼盯着他看,吴铭说:“平时我可以自己上来的,今天太累了。”

晏礼点头表示理解,抬脚就要上榻,边鹤拦住他,说:“脱鞋。”

晏礼说:“你们帮主没脱。”

吴铭说:“我没踩过地。”

晏礼有些羞懊:“我忘了。”

下了一会棋,吴铭开始头疼:“四殿下,禁足八年,你是完全没有研习过棋艺吗?”

晏礼理直气壮:“是的。”

很好,估计书也没有好好读,只能从头教起。吴铭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道:“如今朝中局势,四殿下可知道?”

不出所料,晏礼摇了摇头。吴铭道:“当下户部、工部、吏部在太子手中,礼部、兵部、刑部在齐王手中,七殿下和九殿下还未及冠,没有开府领差事,不过七殿下的外祖是御史大夫,九殿下外祖家乃是清流之首象山书院。”

晏礼低头:“只有我一无所有。”

吴铭内心叹息:“你本来有大云最大的军门褚家,后来没有了。不过现在,你有我,我说你是下一个皇帝,你就一定是。”

晏礼叹气:“夺嫡之路,如履薄冰。”

吴铭笑了:“不要怕,我亲自教你。只是,你要听我的话,如有一丝不从,黄金台会立刻撤出。”

晏礼道:“放心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四殿下今晚住下,我找些卷宗给四殿下。”

“我明天就开始看。”

“今晚就看。”吴铭说。反了你了。

再次穿过暗门,边鹤在吴铭身前蹲下,吴铭趴上边鹤的背,晏礼很有眼力见的搬起吴铭的轮椅,然后就看见边鹤把吴铭放到了沙盘边的一台一模一样的轮椅上。吴铭由着边鹤给他整理衣服,笑着对晏礼说:“谢谢你啊。”

晏礼: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边鹤接过晏礼手里的轮椅,送到了楼上。吴铭自己推动轮圈,在书架间穿梭,间或拿起一卷文书放在腿上,到了一个书架前,吴铭招招手,晏礼赶上来,吴铭指着上层架子:“左边第三卷,四殿下帮忙拿下来。”

晏礼将卷宗拿下来,见此卷宗用封条整个封住,问吴铭:“这里写着什么?为什么要封起来?”

吴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此事若传出去,定然动摇国本,但你要夺嫡,这倒成了杀手锏。”

到了冬月下旬,天更冷了。晏礼熟门熟路从角门溜进黄金台后院,穿过暗门,看到吴铭的轮椅摆在门边,便知吴铭在地下密室。他下了楼,四处看了看,在角落的榻上找到了吴铭。地下阴冷,又无地龙,空气不流通,也点不得火盆,吴铭盖了床被子半躺在榻上,拿着支炭笔在一本折子上勾画着。

晏礼走上前,摸了一把吴铭的手,冰冷,晏礼腿一弯在坐在榻边,把吴铭的手握在手里暖着,问:“边鹤呢?”

吴铭收回手,撑着坐了起来:“我向来如此,不用担心。”

晏礼说:“为什么不在书房理事?这里太冷了。”又伸手往被子里摸了一把,“被子里都是冷的。”

吴铭笑:“这里是消息往来的中心,在这里理事方便。”他不欲多谈这个话题,“你来有什么事?”

晏礼说:“我的王府翻修好了,钦天监选了日子,三日后入新宅,给我补办冠礼,我想请你去观礼。”

吴铭说:“我可是太子的少詹事,不好明面上与你来往。”

“我给大哥下了帖子,你跟他一起去。”

吴铭笑着应了,说:“入了新宅,宫里派的那些人做做外围的事罢了,内院的事只有阿条一个是不行的,我选了几个人给你,书房和你房内不要有外人,其他地方也要有自己人。以后出门,王府仪仗也要摆出来,让小武去给你管卫队。”他想了想,接着说,“黄金台的人都不曾签卖身契,月钱多了不少,此事不要让宫里的人知道,你还是按照奴仆的标准给他们发月钱,差的部分我出。”

晏礼说:“这怎么好意思,你助我夺嫡,我非但不能像大哥那样给你重金,还要你给我花钱。”

吴铭温柔道:“这不一样,他是求我办事,你是我选的。”

晏礼的心嗵嗵跳了起来,脸渐渐红了。

到了第三日,吴铭从太子的库房里挑出一套雨过天青色的玛瑙釉汝窑茶具装了箱,太子看了直咋舌:“吴铭,你也太不替孤省钱了,这么好的瓷器,孤自己都不舍得用啊。”

吴铭合上箱子,叫侍从拿去装车,回身道:“今日陛下不来,殿下长兄如父,替四殿下加冠,是该送些贵重礼物全了体面。回头殿下去向陛下复命,陛下定然还有赏赐。”

太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高高兴兴地摇着他的拨浪鼓走了。

靖宁侯府的牌匾换成了睿王府,整个宅院也被修整一新,一路行来,处处可见旧时痕迹,又处处不复旧时面貌。

别的皇子加冠都在宗庙,皇帝亲自加冠,宗室长老为赞,皇室宗亲、皇子母家都来观礼。晏礼加冠,太子为主宾,齐王为赞者,宗室不来,母家死绝,除了两个弟弟,只有吴铭来观礼。晏礼看着倒还高高兴兴,太子的嫌弃却有些藏不住。

吃过温房的酒,众人告辞,吴铭的马车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停在了王府后门。

熟门熟路地进了三进院,桃树竟然还在,凌霄也依然爬满枝头。吴铭定定地看着桃树,直到晏礼出现在他身后:“我专门叫人留着这棵树,我们俩小时候常在这里玩,我把他的宅子要回来了,他的名誉、他的地位,我都会要回来。”

晏礼把头上刚加的亲王冠拆了下来,单膝跪在吴铭面前:“皇兄替我加冠心不甘情不愿,先生如我师长,请先生替我加冠。”

吴铭脸上有泪,面上带笑:“我只比你大两岁。”

晏礼跪坐整齐,双手奉冠:“这世上,先生是仅有的还在对我好的人,只有先生能给我加冠。”

吴铭颤抖着接过晏礼的亲王冠,用手笼起晏礼的头发,给他带上冠,祷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晏礼起身行礼:“敢不祗承。”

吴铭笑了一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睿王殿下——礼部尚书卖官鬻爵的罪证,已经通过香山书院山长之手,送到了监察御史的案头。新上任的吏部尚书,会是十年前的传胪,如今的吏部左侍郎裴山,他是寒门出身的直臣。你放心,这件事里头没有你我。”

晏礼摸了一把吴铭的手:“你好冷,我们进屋。”

进了正房,有侍从来给吴铭倒了热茶,吴铭捧着热茶暖手。晏礼叉着腰说:“你发现没有。”

吴铭点头:“你把门槛都拆了,台阶都抹平了。”

晏礼得意:“我见黄金台都是这样做的,帮主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

吏部尚书的案子热热闹闹办了一个月,太子和齐王都跳下去掺和,七皇子和九皇子背后都有小动作,连吴铭都天天被太子叫去出谋划策。始作俑者晏礼倒是消停地很,施施然办了年货,准备过年。

过年前,案子总算尘埃落定,果然如吴铭所说,吏部左侍郎上位,听闻这位新上任的吏部之首十分狷介,先后怒斥太子和齐王,朝会上顶撞丞相,非常有种。

晏礼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小武,在吴铭房门前甩掉了身上的雪,进了屋,脱了大氅递给边鹤,说:“我要吃甜酒汤圆。”径直到吴铭床边坐下,“你怎么知道裴山能上位?”

吴铭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到晏礼有些不悦:“殿下怎么深夜到访,还闯人卧房?”

晏礼不以为意:“都是男人怕什么,你白天都不在。说嘛,裴山是你的人?”

吴铭想起些不好的事情,皱起眉头:“这倒不是,只不过多方竞争的结果多半是谁都捞不着,裴山不过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结果罢了。不过你放心,裴山此人是个能臣,殿下将来也用得上。”

晏礼懒得管这个,他凑上前问吴铭,“看的什么书?《西岳记景》?啊我也没去过,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啊?”

吴铭不想搭理他,移开了视线。晏礼又说:“华山天险难行,等将来我去泰山封禅,带上你。”

就你?封禅?泰山造了什么孽?

好在宵夜端了上来,打断了晏礼因饥饿造成的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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